“十四你也別太意,宮廷爭鬥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隻是福深福淺運氣好壞罷了。圈我的第二個原因,是要給四哥承位留個後路,所以後來四哥才接手了宗人府,不過是為了方便放我出來罷了。讓十四弟你帶兵出征,也正是皇阿瑪的調虎之計。你帶出去容易回來難,糧草都控在年羹堯李衛他們手裏,飛不上天的。皇阿瑪不過是斷了八哥一條膀子罷了,斷斷不是讓你們裏應外合的。”
允禵聽了,心裏好多疑惑都如明鏡般透心兒亮。他垂了手,盯住對方,繼續聽。
“你知道皇阿瑪為什麼不傳位給八哥麼?八哥人緣那麼好,阿瑪卻不中意他。阿瑪晚年時候為考驗兒子們費盡心思,他覺得老八雖貌似溫和平易,實則心機極深重,容不得人。阿瑪一來要的是能辦事的主兒,二來……也不願老八登位後……把兄弟們斬盡殺絕了啊……”
這些,允禵想過,可沒想這麼深。特別是最後一句,讓他憶起自己出兵西北時老八暗插的若幹細作,不禁心寒。
“圈了我,四哥登位我就不說了。三哥、八哥登了位,為了不壞賢帝的名聲,自然也不會拿一個圈禁的阿哥動手。要說圈了還有危險,嗬嗬,除非是十四弟你登基。”頓了頓,“可惜一切都在阿瑪掌握中,遠遠的支你去了西北,就注定你是登不了的。八哥倒有在我府裏下套兒使人殺我,可惜天公長眼,正巧讓我碰見了,結果還是沒在,可惜那女子是個烈性的……”想到阿真,允祥鼻子一酸,強自忍了,“你帶的兵大半是京畿過去的親兵,家人都在京城裏,都在阿瑪和四哥的掌握下,斷不敢隨你打回京城,年羹堯他們又掐緊了你的糧草——十四弟啊,可惜了八哥當年成日裏想的是天花亂墜,還是沒逃出阿瑪的盤算。”
一席話至此,允禵已經完全了悟了。他呆呆的立起身,諸般往事曆曆心頭,現在都通透了。想自己半世裏辛苦算計猜疑,最後不過流水落花,一場空,失聲慘笑起來。老半天,斂了笑,重新坐下,已換了副溫柔祥和的麵容。
允祥見他這樣,知道他已全想明白了,微微一笑,此行的目的也算達到了。低頭喝了口茶,卻聽老十四和言細語的問道:
“十三哥,這些事兒,你在高牆之內是怎麼知道的?”
允祥也不抬頭:“你也知道,四哥接宗人府後就馬上去看我的事兒吧?當時有人參四哥,被阿瑪壓了。四哥前腳走,阿瑪後腳就跟來。這些事兒,都是阿瑪親口對我說的……他那會兒還笑著說,‘朕的拚命十三郎,也磨夠性子了。’……”想到死去的父親,眼圈就紅了,抬手拭去淚水,思及這又嚴又疼愛自己的父親,不禁酸楚不已。
“是麼……嗬嗬……阿瑪算的真準啊!那他們說的那份繁文瑣節的《勸子詔書》,當時也是皇阿瑪做出來幫四哥拖時間的吧?”拔了拔火炭,幾顆小火星兒飛起,一眨眼就不見了。
“……大概是吧。”
兩人相視一笑,往事如風,已煙消雲散去,幾十年恩怨情仇,皆灰飛煙滅。
“十三哥……”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我的日了也不長了,四哥那裏……他生氣的很,你也不必想著怎麼謝罪,隻要好好的過日子,安安份份的守著。四哥他……他不會動你的,我這作哥哥的,也是話僅止於此了。”
“那……”
“你的心思,你知我知,我不會報給四哥的。這點你該明白。”
“……我懂。這個,是男人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會想要捅給他知道。你……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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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雍正八年,正月。
剛過了正月十五,街裏一溜兒的紅燈籠還沒撤,時不時再響起幾聲爆竹。佳節雖過,喜氣尤存。孩子們通紅著臉蛋,街頭巷尾的跑動嘻戲,一會兒便把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圍了個嚴實。做生意的人攤子也擺出來了,從見麵都道著平安。雍正帝即位七年來,政治清明,國庫富足。雖然官吏們皆抱怨這個“鐵腕皇帝”,老百姓提起他卻是讚不絕口。這不,看看街麵上的繁榮平和景象,不正是最好的證明麼?
上書房大臣,當朝首輔張廷玉抱了一疊奏章正要上養心殿見皇上,卻被看門的小太監攔住了。
“皇上出宮去了,萬歲爺請張大人回府等候傳喚。”
“出宮?”
“回大人,梵音寺剛才來了兩個人,皇上見了他們就匆匆地出去了。”
張廷玉心頭一冷:怡親王……看樣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