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段(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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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整個吳王宮裏樂聲悠揚,宣事殿的歌舞繁華到了一種浮躁的地步,我踏入大門的時候驚呆了……大家正在敬詞飲酒,彈唱古今,誇張地上演著一出出盛世歡歌……

淺陽看到我入了殿,笑著從王座上走下來,官員們回首,興致昂然的同他一起向我致酒,

我根本不知道大家要做什麼,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

淺陽一口飲盡杯中酒,放聲說道,“如何能少了這天下舞中第一人?”

我立刻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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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極快,輕佻放朗,是一曲江邊俗樂。宮中多奏雅章,隆重奢煌,然而那個時代已經過去……

大家都在演戲,一份難以形容的君臣默契,一場由禮官掌典的祭奠儀式,最後一次告慰這個即亡的國家。一曲錢塘俗曲,一個夢中的神秀雙子。我在門口脫了鞋,快步的遊到金殿正中。

身著白蟒官服,腰纏五尺玉帶。任足尖不停旋轉,衣袖翩飛迅若遊鶘,和著這一曲《國風·出水蓮》,指望能盡顯吳越江南風。我跳起了一殿的春花水月,回旋處處,潺潺若溪流,比比搖生蓮,似有水氣氤氳彌漫,荷池已隨我栽入宮宇廟堂。

東風先醉倒,我恍惚地看著宣事殿裏千姿百態,他們同我一樣神馳於這大吳的錦繡河山……

浮舟往來,彈琴賦詩,嘯詠終日。抑或是隨俗浮沉,立馬吳山,效達天綱……這些,都是我東吳風尚。

直到琴音漸消,我停下腳步,浮雲般的陰影立刻籠罩上來,以迅猛之勢散去了黃粱一夢,官員們開始掩麵而泣……

高堂的天子彷徨的看著丹陛前同他一樣彷徨的人們,最終吐出一個準備已久的字——“走”……

……“大王。”

“你們都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相繼走出了大殿……他們依舊熱愛自己的家國與君王,同時也獲得了這最後一道信心與德行上的摧殘赦令。

黎大夫上前行了最後一個朝奉禮,淚水積流在年邁的臉上猶如一道道縱深縱淺的溝壑,他抬起那張斑駁駭人的臉,“我王仁德。倘若身在治世,必將天下歸心,海內升平……”

“夠了!”

他製止了餘下的廢話,然後揚聲道,“還不走?”

……

我跟著最後一個退去的背影向大門走去,前一刻還歌舞升平的大殿一下子恢複了它的真實可怕,身後傳來淺陽鏗鏘有力的言語,

“文官治國,武士安邦。生民流離國無本可治,文官可以走,但隻要姑蘇這一方土地還在,武將就不能走!”

我回頭衝他笑了笑,“我不走,我隻是過去穿鞋。”

他僵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臉孔上泛起了一絲悲哀。

“其實我,我想……身邊有個人。”他說著有些難堪的側過臉,“你還是走吧,我又不怕……看著南方鐵騎踏進我大吳的宮殿,承擔不幸是我一世昏庸最後的責任。”

我已經穿整完了,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這話不是對我說的,是對他自己。他像個執拗任性卻又無可奈何的孩子,到最後一步也不甘示弱一下。無論我現在說什麼,都會傷及他那根慘淡的神經。

他目光遊移,有些擔心的看著我,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