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掐進肉裏,血順著他泛白的指尖流到王座上……
我走到他身邊,他鎮忡不安的神情讓我也無法平靜,我想起了申大夫的話,我說,“淺陽,我們走吧。”
然後我小腹挨了一拳。打在傷口上,疼得我所有的思路都回來了。
……
“我們想做好,隻是我們沒能夠招架住。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個大吳天子的姿態來麵對毀滅。”我對他說。
他又一次伸手拉住我,眼神飄忽不定,“他年史書裏必記載我昏庸無能,稱霸東方百餘載強吳,亡於五世主淺陽,唯有後起者楚,主天下浮沉。”
“淺陽,這不是你的錯,一場源自於先王初陽年間的陰謀,我們不得不屈從於它的宏遠與縝密。”
他聽罷,近乎瘋癲的笑了,他指著我的鼻子,“那就是你錯了,跟著我這樣無能的君主……哈,你跟錯了人。你和你父親一樣,愚……”
我急切得堵住他的話,翻身坐到他邊上,“我們沒有錯!是他們都說錯了……你是淺陽,獨一無二的淺陽。跟著你是我……”
突然間,宮外傳來一聲異國的號角,伴著百萬刀槍爭鳴,擂鼓作響,聲音尚遠,有些微弱但無比刺耳……我的話沒有說下去,淺陽挺直了脊背做在王座上,他想維持那個一慣傲人的姿勢,可我的手在他手心裏,已經快要被捏碎了。我微微掙了一下,他猛打了一個激淩。他說,
“蒼天不容我大吳……”
空曠的殿堂裏,每一個字都帶著顫唞的回響,我下意識的抱住他,他的身體冰涼而僵硬。“對,是蒼天不容我大吳。”我重複著他的話。
他抬頭看著我,蒼白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血色,“你看我,說共振河山的人……自己卻先食言了。”
“淺陽還記得麼?有一次在禺怏宮,自修說你名字不好,一邊是水,一邊是日,而湊出你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存在……他說這話時我們都笑了。”
燭火裏,我們在彼此過往的陰影中對視。宮外已是殺聲震天,長空響徹姑蘇守軍們臨死前的悲壯哀鳴……
我指向已經有了一絲明亮的天外,“淺陽你聽,這就是武士。他們沒有文官的才思敏捷,也調製不出什麼治國大方……但是在最絕望的境地裏,他們永遠會為你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因我的話而有了一些微小的震動,他的神情爬上一絲異樣激昂的神采,我因他的神采而激動萬分。
“琅琊,許多年以前,你和自修每次戰場歸來,總愛唱一首歌……我不準你們唱,我總以為你們打得是勝仗,所以不必去祭奠去緬懷什麼。我希望所有人都向前看,隻有前方才是我大吳國的興榮昌盛……現在,我才明白,那些成為磐石的疆場勇士,他們鑄造了真正的國魂。——我想聽那首歌,你能唱給我聽麼?”
我點了點頭,看向被新生的天光裏黯然了的燭火,那裏麵的紛雜與激情無法形成任何一個角度,這讓我有些艱澀的開了口……“操……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
“快,快唱下去……不要停。”
他死死揪住我腰前的玉帶,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歌詞的悲嗆,曲調震撼……遠處和歌陣陣。燭光幽弱裏,我仿佛看到了長如蛟龍的軍隊,操戈猛士,紅纓旌旗,煙塵滿麵的將領……吳國赤墨色的國旗在高風中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