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朱棠遠遠地一眼望過去,那人卻是欽天監監正皇甫和,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讚了一聲:「此人頗有風骨。」

十餘枝大紅宮燭懶洋洋地燃燒著,微微跳動的火焰驅散了奉宸殿內的一些黑暗,卻軀趕不走縈繞在人們心頭的陰霾。

透過鏤空隔窗向外望去,一小隊戎裝配劍的金吾衛站在滴水簷下,個個麵容嚴峻端肅,木雕泥塑一般,動也不動,仿佛連呼吸也停止了。

朱棠暗中咬了咬牙,強壓下滿腔怒火,隨手翻開禦案上一份奏折。這份奏折他已經看過三遍,內容自然是爛熟於心,卻還沒有加上朱批。

深深吸了一口氣,光武帝眼中的神情更加陰冷,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

「葉濂錚。」

「臣在!」

葉濂錚知道今天肯定逃不過皇帝的雷霆之怒,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聲。聽見光武帝頭一個便點了自己的名字,連忙朗聲答應了,前行一步,跪倒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

耳聽得光武帝淡淡說道:「你身為太極殿大學士,統領百官,總理六部,為什幺漕銀失盜二十餘日,到今天才報上來?」

葉濂錚是建隆九年恩科狀元,不僅博學強識,而且八麵玲瓏的心竅,剛才早就在下邊打好了應對腹稿。但是眼下卻不能顯得過分急噪,以免讓皇帝以為他想推卸責任,於是稍微頓了一頓,方才萬分痛切地俯首答道:「啟奏陛下,臣於午時三刻接到淮揚漕運使急報,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入宮呈報,然臣身為百官之長,不能洞察秋毫,以至今日之變,臣有失察之責,請陛下責罰!」

說罷,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下。

光武帝冷冷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站起來在禦階上來回踱步。眾人的新全都懸在了半空。文瀾殿大學士宋景琛擔心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偷眼去瞄站左邊的武英殿大學士徐英——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麵如沉水,不見絲毫波瀾。

朱棠止住了腳步,轉過身去背對著一幹大臣,再次開口,聲音更加低沉。

「刑部尚書黃簡升!兵部尚書邵良裕!」

邵、黃二人連忙上前,撲通、撲通兩聲跪倒在地。

「臣在!」

「臣——有罪!」

「有罪?」朱棠嗤笑一聲,然而語氣裏卻透出刻意嘲諷,「你們倒是給朕說說看,自己都有哪些罪狀?嗯?」

刑部尚書黃簡升略有口吃,此時一張冬瓜臉憋得通紅,偏偏他越是著急就越講不出話來;兵部尚書邵良裕為人乖覺,口齒伶俐,連忙搶著答道:「陛下宵衣旰食,勤政愛民,臣等愚鈍,忝列職事,不能為陛下分憂,以至——」

「夠了!」

朱棠猛然回身,在禦案上重重一拍,震翻了茶碗;跟著杏黃絲袖一拂,厚厚一摞奏章全都掃落在地。

幾名手腳麻利的小太監正要上前收拾,被站在禦座旁手執拂塵的六宮太監總管段侍堯用眼色製止了。

「說什幺愚魯遲鈍,庸碌無能,朕看你們根本是無心為政!」

燭光下,光武帝朱棠雙眼微眯,嘴角邊的一絲肌肉可怕地扭曲著,臉色陰晴不定。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