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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宸殿中死了一般的寂靜。

遠遠地,天邊一串悶雷隆隆炸響,如同車輪輾過每一個人的心髒。

光武帝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著:

「……文官隻懂得喝酒聽曲吟風弄月,武將除了調鷹訓犬賽馬鬥雞,便一無所長,統統都是些酒囊飯袋!聽說還有人在外麵捧紅妓養男寵,鬧得滿城風雨一塌糊塗!你們以為朕是聾子瞎子,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

——朱棠這幾句話,說得平平常常,但是每個大臣都忍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太極殿大學士葉濂錚生性詼諧,喜歡飲酒作詩,光武帝平日裏跟他開玩笑,說這是文人天性雅量高致。

武英殿大學士徐英偏愛寶馬,府中所蓄大宛良駒不下百匹,光武帝經常稱讚他大有上將風度,不綴乃祖家風。

戶部尚書韋紹邦生得儀表堂堂,風流自賞,前日剛剛成為京城第一名妓、梨花院頭牌雪筠姑娘的入幕之賓,暗中大為得意。

至於監察院都禦使左思聖,傳言此公喜好男風,新近為了一個男寵,夫人與他大鬧一場,左思聖臉上新添了三道血印,至今抓痕尚未消弭,宛然在目。

這些瑣碎末節,在平日裏無關緊要,光武帝若是心情好時,常常和親近臣子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算是度量非常——但是在眼下這種關頭,不早不晚地提了出來,那明明白白是指摘他們德行有虧了。

尤其武英殿大學士徐英的親姐姐還是當今正宮娘娘,他是不折不扣的國舅鎮國公,可是今日光武帝竟一點顏麵也不留,一番話將他和三個心腹大臣全都掃了進去,嚇得其餘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不知是誰的膝蓋最先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了。於是「呼啦啦」一下子,奉宸殿中跪倒了一大片,個個皆是朝廷重臣、國之棟梁,眾口齊聲:「臣等罪該萬死——」

朱棠低頭看了看這班唯唯諾諾的大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想要狠狠發作他們一番,又覺得是白白浪費時辰,眼前還有更要緊的事情等著這班人去做。當下微微歎了一聲,重新坐回禦座。段侍堯眼疾手快,馬上換了一杯新茶,朱棠取過來喝了一口,待到放下茶碗時,心中怒火已經平息大半。

「好了,都起來吧!今天,朕本來是想把你們的腦袋統統砍了下來——可惜實在不能夠。一旦那樣做了,朕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眼下數十萬江淮災民嗷嗷待哺,還要靠你們和下麵的人去賑濟救災。你們這些酒囊飯袋的腦袋——暫且寄存在脖子上!」

眾大臣聽到這裏,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光武帝的脾氣已經發完,眼下各人性命無憂。於是紛紛叩首,謝過皇上不殺之恩,七零八落地站了起來。

朱棠又道:「戶部的人先回去,連夜草擬一個賑災方略出來,交朕批閱。刑部捕盜不力,兵部丟失漕銀,尚書和左右侍郎全部罰俸半年!」

比起丟失大批漕銀的責任,這個處罰並不嚴重,剛才還一直在擔心丟官去職的兩位尚書——黃簡升和邵良裕也都放了心。

但是,接下來光武帝輕輕的一句話,又讓他們的心重新懸在了半空。

「現在,該說說怎幺追回那兩筆漕銀了。邵良裕,銀子是在你兵部的押解下丟失的;黃簡升,緝拿天下流匪盜寇,這是你刑部的份內之事,你先說說,有什幺措施?」

「臣、臣惶恐!」 黃簡升連忙重新跪下,回奏道:「臣、臣打算回部之後,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