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洋看著鶴姚眼裏轉瞬即逝的仇恨,忽然想,哎呀,當年我不是想,就算師傅隻是恨我也好過不毛我啊,怎麼現在夢想成真了我完全不覺得快樂呢。
喜洋再次笑了。他說,“師傅,我一定會讓你的婚禮很隆重很華麗很完美的,因為那也算是我們的婚禮啊。”
鶴姚一言不發,沉默地看著角落裏的鏡子,裏麵身穿綠色喜服的西國君王臉色慘白。他慢慢地咬住了唇。
阿格是一個倒黴的侍衛。
要說他怎麼倒黴,或許要從這個舉國歡騰的東西國聯婚日子的淩晨開始:天蒙蒙亮的時候不單止要起床巡邏,還被一疑似女鬼的影子嚇了個半死;吃午飯的時候還沒含一口肉,就被扯去代替忽然離開崗位的侍衛長去再次巡邏;下午的時候被姓江的小人絆了一下摔了在路上,好死不死剛好摔到了西王陛下要走的長毯上,才剛眯了下眼,脖子上就擱了幾把白晃晃的刀子。
這畫麵還算挺芭樂,到處一塊塊刺眼的色彩,天空飄著彩紙人群不斷喧嘩,年輕俊才的君王站在自己麵前低垂睫毛,雖說阿格正難堪地縮在地上,脖子挨著刀子,但換了個文說不定這又是個什麼命中注定的一跤。
但阿格心裏清楚明白這不可能。他絕望地想,倒黴到家了,我從小就被教育忠君愛國為西國之崛起而學武什麼的,最後竟然因為一個摔跤被蓋個無聊的罪名死掉。
幸而,那西王說了句不計較的話,自己的小命就保了下來了。
阿格摸著自己有點刮傷的脖子,看著西王慢慢離開的背影,心想:我娘怎麼就不把我生帝王家呢,看看這人,一生下來就是富貴命,不是當皇帝也是當大人物住好的吃好的,說你活就活說你死你就不能不死。
最後阿格下了一結論:娘的,人生就是這麼的不公平。
而阿格無比羨慕的那個人,正在某變態的熱切注視下,一步一步地繼續他那阿格無比羨慕的人生。
二強子唉聲歎氣了半天,終於說,“噫,丫頭,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就這樣等著超無聊啊。”
小然抱著膝蓋坐著,雙眼盯著那輝煌的宮殿,“隨便。”
二強子納悶了,這丫頭自從知道事實後變了個人似的,多幹活少說話,偶爾一個人發呆的時候眼神特凶悍,估計還真是恨透了喜洋那人。這樣子,會不會替計劃造成什麼影響呢?
二強子歎氣,隻是到了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
本來也不用對喜洋動手的,守望著慎防喜洋過分就好。鶴姚不是朝歌,他和朝月關於他被人耍到這地步這事也沒多大反應,也沒跟他說什麼阻止悲劇發生,頂多也隻是替他同情一下“這人真倒黴啊”。有句名言叫寧死道友不死貧道,犧牲他一人成存全世界,多劃算。隻是誰也沒想到,變態是不可估量的。
就是因為大家都自私,所以才構成了這個妖孽橫生的繽紛世界。
“丫頭啊,你說我們還要等多久呢?”
“……別問我。”
『正文』終曲 縞潮
喜洋本來是在屋頂上明媚而憂傷45度仰頭望天的。
喜洋他很迷惘,前些天他把他師傅給徹底地和諧了,師傅就像個布娃娃一樣努力地折騰,河蟹爬了一屋子,甚至把該幹得活都幹了能想出來的事都做了。但是,他覺得好——無聊。
換了個人或許會把喜洋小朋友此時的感覺歸類為空虛,就是那種好久沒上網一下子讓你上12小時結果你覺得幹啥都沒勁的感覺。
喜洋他想不明白,我還缺什麼呢?師傅,有。長時間陪伴,有。任意玩樂,有。三樣必備元素都被他糅合一起享用了,師傅還用特帶有感情色彩的眼神看了他一整晚啊——雖然說是濃度極大的恨——但這不就是事實論證了他師傅把他放心上了麼?不就是目標大達成了麼?
喜洋抱著頭,揉亂了亂發。
他如今覺得還差了點什麼,要命的什麼。他知道自己不滿足,而這點不滿足可以要了他的理智,一如幾十年前把那小丫頭推下樓的瞬間。
喜洋把頭埋到膝蓋裏,咬緊牙關。
岱青看到喜洋蜷縮在皇宮的屋頂上,像個滑稽的成年智障兒一般做出小孩子似的動作,恍惚了。
“喜洋。”
喜洋身子一僵,翻身躍起,險險避過那衝向心髒的一掌,臉部表情正常得跟剛泡完熱水澡無異。
喜洋直起身子叉腰挺胸說,“怎麼,敢對我動手,你來送死了?”
二強子看了他幾秒,然後笑了,“嗯,是的。”
喜洋盯著他的臉,拚命想看出些苗頭,結果被二強子掃過來的一掌被逼得退開兩步。
二強子說,“喜洋,你玩得過火了。你根本就不打算讓西國皇族繁衍下去,你殺了東國的那姑娘壓根就是挑起戰爭的行為,談判破滅,是你逼我的。”
喜洋抽出銀劍,一堆蝴蝶撲騰著翅膀布上天空。喜洋舔舔嘴唇說,“就憑你?”
二強子說,“當然不,把你抓回去,月兒自然能收拾你。”
喜洋笑了,看著二強子被自己的蝴蝶群逼得跳下屋簷,“你能傷我一根頭發我就給你六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