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再選擇一次,你會不會後悔我們在旗亭酒肆的相逢?
機會就在我麵前,我無數次在噩夢中汗如雨下地驚醒,我都隻祈禱上天能挽回我刺碎你心的那一劍。上天已經給了我選擇的機會,你回來了。
哪怕你隻是一縷魂魄,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這次也要緊抓住你不放。可以把這金風細雨樓化為滿天細雨紛紛,可以把九現神龍的名頭丟在地上踩碎。可以走到虛無飄渺的海外仙山,可以走到三十三層離恨天。
這次,我選擇你。永不後悔。
戚少商轉向楊無邪,清清楚楚地道:“我不後悔。”
楊無邪頹然一歎。
戚少商望著白愁飛,一時卻似找不到話說。白愁飛就站在那裏,不看他,也不說話。背負著手,望天,就那樣望著天。讓戚少商一時間覺得胸臆間鬱悶欲死。
一瞬間戚少商真想撲上去揪住他衣領,衝著他大喊大叫。你是顧惜朝,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是想以此懲罰我?
兩個人就凝在那裏,任春日的風在兩人之間漾動。帶著花香的風,飄到兩人中間卻像結了冰。
最後戚少商無奈地道:“這邊來坐吧,不要站著了。”
白愁飛不理他,徑直向前走去,戚少商微驚地看著他熟悉地在亭台樓榭之間穿過,最後停在一個水閣之上。
他坐了下來。水閣的石桌之上,有一副棋局。是戚少商跟自己對弈所留下的殘局。
他終於開了口,但這話卻不是戚少商想聽的。“這個地方好,風景好。以前我也常在這裏,跟王小石下棋。”
戚少商的眼光刺在他身上,仿佛想洞穿他。白愁飛卻對他的眼光視而不見,讓戚少商反倒覺沒了著落,訕訕地問道:“跟王小石?不是蘇夢枕?”
白愁飛唇邊拉過一個諷刺的笑容。“蘇夢枕?他久病在身,怎麼可能輕易下那座樓?”轉向戚少商,道,“不知戚樓主是住在塔內,還是?”
戚少商道:“塔內。”
白愁飛唔了一聲,唇邊又浮起半個笑容。看得戚少商打從心底發寒。麵前這人不是不會笑,笑起來也很好看,卻總給戚少商冷到骨子裏的感覺。
就像在自己身上堆滿了雪,堆成了一個雪人,放在雪地裏。
戚少商忽然伸手去扣白愁飛的手腕。白愁飛卻不驚,回掌相迎。戚少商不運內力,白愁飛縱然功力盡失,招式仍在。翻,拿,扣,兩人掌指便在那裏糾纏,精微至極的糾纏。
戚少商與他拆了數招,變掌為抓,加了內力直扣他脈門。白愁飛卻不避了,任他抓住了。
是右手。
戚少商翻過他手掌細看,白愁飛也沒有反應,回了眼自去望那片湖光山色。戚少商看了半日,顫了聲音道:“惜朝!你還要騙我!”
白愁飛不回頭,道:“我以前也練過劍。”
戚少商道:“白愁飛以指力成名,威力殊大,那非多年苦功豈能奏效?又怎會另耗精力,去練劍法?”
白愁飛不耐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的指法是從昔日七大名劍的劍法化出來的?”想要抽手,戚少商卻拿住他脈門不放。
白愁飛於是繼續回了頭去看風景。戚少商低頭再看他手掌,握劍磨出的薄繭很分明,心中煩躁之極,你為什麼不承認?沉了聲說道:“為我再彈一次琴。”
白愁飛不答。戚少商叫道:“惜朝!”
白愁飛轉了頭,這次眼裏寫滿了不耐煩。他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楊無邪的聲音在不遠處道:“戚樓主,雷姑娘請見。”
兩人齊齊轉頭,一個絕美的女子,風姿嫣然地站在桃花樹底。她帶著笑,笑得像頭頂上盛放的桃花,那粉豔得仿佛輕輕一碰觸便會飄落的花瓣。
她柔如春水的眼光落到白愁飛身上時,她的笑容,就像是桃花在一瞬間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