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叫我姐,誰是你姐啊?"

"是是是,你是我妹,成了吧?"

顏美氣哄哄地坐上車。於帆看著她又尖又細的高跟鞋,生怕她一用力就把地球戳出一個窟窿來。

公車總和初戀掛鉤,男孩女孩,朦朧曖昧的好感,說句話都要躊躇上半天,未語麵先紅。坐在同一車裏,他護著她,把她和擁擠的人群隔開來。於是,互相低頭靦腆微笑,心裏有一絲甜蜜。一車的人,他們是最親近的。

他們都已經成年。顏美燙著卷發,畫著精致的妝,穿著七公分的高跟鞋。再也不會覺得和一個男性擠在公車上是件甜蜜美好的事。

況且,他們也不是戀人。

不管是純真的,還是功利的愛情都與他們無關。

於帆看著天完全地黑下去,一排排的路燈,發出白色的光。一車下了班疲倦了的人。他送一個和他不知什麼關係的女性回家,這個女性在為著誰悲傷。

她問他:"天空為什麼會是藍色的?春天為什麼會來?玫瑰為什麼會是紅色的?人為什麼要老去?男人為什麼會喜歡男人?"

她的眼淚沒有聲息地滑下來。

於帆一個也答不上來。他有的答案也不會是正確的。

他隻會說:

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因為不是陰天。

春天為什麼會來?因為冬天過去了。

玫瑰為什麼會是紅的?因為那是一朵紅玫瑰。

人為什麼會老去?因為比你小的孩子都長大了。

男人為什麼會喜歡男人?因為不喜歡女人。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車到站了,顏美背對著他揮揮手。於帆站在陌生的街角,摸出一根煙,他的西裝皺巴巴的,煙也是有折痕的,看上去很是落魄。沿街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糖炒栗子店、烤鴨店、水果店......他一律很不熟悉。

他在這裏就像是真正的一個人,周遭的一切通通都與他無關。

於帆煩躁地抽著煙,抽到四分之三的時候,失去耐性掐掉它,搶了一個人攔下的計程車。他急切地想離開這個地方,回到盛家行住的小區。那個被搶了車的人,在後麵跳著腳罵。

司機搖搖頭,載著他離開。他看到他熟悉的高架,道路兩旁的冬青樹,車經過小區拱型的大門,在洗衣店附近停了下來。於帆抹了一下臉,不知怎麼地舒了一口氣,第一次覺得這家洗衣店很親切。他知道他們會清洗好衣物,鋪平熨好,還會縫好鬆掉的扣子,再套上防塵膜,掛上簽號,按類別整齊地掛好。他們的價格比外麵整整貴上一倍,於帆現在覺得一切是物有所值的。雖然明天一早醒來,他還是會罵這麼高的洗衣價,現在他看著洗衣店亮著的燈,感到他們的價格牌也是親切的。

盛家行很早就回來了。於帆想象著他回來後會做的一件件事,他一進門就會脫掉外套,累的時候會泡一下澡,不累的時候會淋浴,他還一定會看七點的新聞。沒事會喝茶看書,有時會分析一下股票走勢。

於帆嘭得一聲撞開書房的門,盛家行在整理他一架子的書,把雜誌和報紙理出來,這些是放在客廳裏的一個小書架上的。

"給我小點聲,你長手不會開門。"盛家行連頭都沒抬,開口就罵。

於帆衝上去抱他,盛家行沒提防,一個站立不穩,兩個人一起往地上倒。

"你屬狗的?"有事沒事就往別人身上撲。

於帆的雙手感到沉沉的重感,安下心一樣,歡快地搖搖尾巴。然後更緊地貼上去,在盛家行的耳邊,哇啦啦地說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