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康慶接過粥,“吃了多少?”

“飽了。”封悅手上還打著針,往外推,不肯再吃。

“幹嘛,我一來你就飽了?”康慶輕鬆地說,“我就這麼秀色可餐?”

封悅雖然沒有笑,眼光卻柔軟下來。

“你先出去,我和封悅有點兒事說。”康慶回頭對阿寬說。

撤走了那些討厭而醜陋的機器,病房裏安靜而溫暖,讓人昏昏欲睡。康慶長長吸了口氣,擺弄著封悅更加枯瘦的手指,他連指甲都顯得蒼白而虛弱,這讓康慶又不忍心了,他硬了硬心腸:“封悅啊,我……這話,必須得和你說。”

封悅抽回自己的手,緊張地攥在一起,不安地詢問:“以後,以後再說不行嗎?”

康慶無法正視他哀求的眼神,把隨身帶來的盒子,放在他手裏:“這是你哥的……”他考慮了下用詞,一狠心,說,“你哥的遺物。”

似乎被這兩個字煞到,封悅眼神凝固了,楞楞地盯著,轉瞬的功夫,眼淚“刷”地就流下來。

康慶使了很大的勁兒,沒有湊上去安慰,想他至少嚐試去接受這個事實。封悅手指顫唞著,打開盒子,裏麵是爸爸用過的一隻古董懷表,帶著燒焦的痕跡。封雷並不用這麼老套的東西,但他總是隨身帶著。封悅拿在手裏,熟悉地按了下彈簧鈕,表蓋兒彈開,裏麵是他們的全家福,照片上封悅隻有四五歲的模樣,拉著封雷的手,笑得又開心,又害羞。

如今,他是一家人裏,被遺忘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 個。

眼淚順著封悅的臉頰,蜿蜒流淌,無聲無息,沒有盡頭,沾在長睫上的,突然隔空墜落……康慶的心頓時就給擰起來,他探身過去,慢慢地將封悅摟進懷裏,輕柔得好像怕碰壞:“熬過這一段,封悅,熬過去就好了,”他心裏早疼得亂七八糟,不知如何才能安撫他激動的情緒:“我在你身邊兒,我還在呢。”

封悅的埋臉在他的肩頭,終於哭出聲:“我想他活著,康慶,我想我哥,好好活著……”

“我知道,我知道的。”

①①

康慶在他耳邊,輕言輕語地勸說,再溫柔地,一遍遍,吻去他的眼淚。

很多事就是這樣,千方百計想要躲避的時候,哪怕被影射到一點兒,也通徹心扉;當無路可退,隻能迎頭而上的時候,反倒不象之前躲閃時,疼了一次又一次。畢竟人的身體和精神所能承受的疼痛是定量的,因此,即便施加得再多,痛到盡頭,多餘的疼,便被無意識地吸收或抵消了。

封悅在病房裏接受了封雷動產不動產,加上投資股權,市值逾百億美金的遺產。在外人麵前,他依舊擺出冷靜淡定的態度,讓人摸不偷他的想法。自那以後,封悅似乎是對命運低頭,不再象以往那麼糾結掙紮,在心理身體上各方麵努力地調養,精神漸漸養回來。但是康慶沒有讓他出院,一是醫生建議這次不要匆忙,至少要把更方麵的指標控製到合理,再來,康慶也不確定封悅要不要搬回柏林道封雷那裏去住。

事情的處理接近尾聲,封悅剛剛能控製自己情緒,這天做了一係列的檢查回到病房,康慶恢複了他和外界的聯係,電視,網絡和手機再開始使用。他疲倦地躺在床上,因為檢查要禁食,這會兒體力透支得很,身邊兒的手機響起來,他以為是康慶,看也沒看,直接聽了:“幹嘛啊?”

那頭似乎被他親昵而依賴的語氣震到,靜了那麼兩三秒鍾的時間,才不自然地出聲:“好久沒聯係,二少近來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要大結局啦,要100個回帖,嘿嘿(變貪了)。繼續表揚各位同學的完成任務的態度!

第十八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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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悅從“東方帝豪”的地下停車庫進了貨物電梯,這是酒店運送內部物資專用的電梯,除了指定的樓層,不會多停,他直達九十九層,走到走廊的盡頭,再次核對了房間的號碼後,按了門鈴。門從裏麵靜靜地開了,卻沒有人,封悅並不驚慌,邁步走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的同時,槍口也頂上他的腰眼兒。

“二少果然夠膽量!”張文卓推著封悅走進客廳,“我還真怕你不來呢。”

屋裏光線明亮,四周大片的落地窗,開放著整個城市奢侈的風光。封悅穿著醫院寬大的白色病號服,外麵披了件長身的黑色大衣,看得出是很匆忙,外頭已經那麼涼的天氣,他隻踩雙拖鞋,腳板兒格外地蒼白而單薄。張文卓不敢相信他是穿這一 身,從正門走進來的。

“對這裏很熟啊,怎麼上來的?”張文卓伸進他的大衣,一邊搜身,一邊問:“看來你對這裏也有感情,該不是常來回憶我們共度的良宵吧?”

封悅對他的□和戲虐並不回應,可當他的手摸到敏[gǎn]部位的時候,忍不住躲避:“我身上沒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