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逸之笑道:“我隻知道鬼沒影子,還沒聽說妖沒影子。”

姚青緗橫了他一眼,道:“我就沒,怎麼樣?”

陶逸之一笑,不再追問。卻轉口道,“越走越荒涼,這一帶我也來過,沒見過這般的路。”

姚青緗笑道:“天下路何其多,是你自己沒走過,怎麼怪起路沒讓你見到了?”抬頭望望天色,道,“天也晚了,該找個地方歇息了。”

陶逸之望了望遠處,果然一片灰色蒼茫。點點頭道:“是該找個地方歇息了。不過,這荒郊野嶺,哪有……”一句話未說完,他便頓住。隻見遠處密林中,微微有一星燈火閃爍。姚青緗笑著道:“這不就有地方住了?”

陶逸之嗯了一聲,道:“是有地方住了。”他隻說了這一句,便住口不言,倒弄得姚青緗好生沒趣。過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那裏有鬼?”

陶逸之道:“青緗,我看你是看多了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罷。那不過是閑人所著來消遣遊戲的玩物罷了,如何當得真?”

姚青緗笑了一笑,不再說話。座下馬匹行得甚快,已經離那燈火頗近,陶逸之定睛看去,竟是幢極精致的小樓,裏麵燈火通明,還飄來陣陣酒菜香氣。陶逸之笑道:“這可是遠遠勝過我所想了,本想有間茅草房棲身便好,沒料到卻好上了十倍百倍。”

那小樓雕梁畫棟,四角飛簷上掛著幾串鈴鐺。按說這山中風聲呼嘯,鈴鐺應是響個不停,偏生那鈴鐺雖然被風吹得飄來蕩去,卻是毫無叮鈴之聲。四周皆是荒野,此時天近全黑,一旁的老樹枯藤看來鬼影幢幢,陰森至極。孤伶伶一幢小樓座落在一片平地正中,微微月光灑在樓頂,更添淒冷之意。時時響起幾聲老梟啼鳴,甚或野獸之聲,詭異難言。

姚青緗下了馬,道:“進去麼?”

陶逸之攜了他手,道:“自然。我可不想在這荒郊野外露宿一夜。”

兩人踏在地上,枯草之聲沙沙作響,聽著著實毛骨悚然。陶逸之忽覺眼前一亮,小樓門前隱隱現出一個人影,身形嫋娜,長發如絲,竟是個女子。再走得幾步,陶逸之便看清了竟是白日間那個自稱紅袖的絕色女子,此時她仍是一身紅衣,笑容如花。手中提了一盞燈,燈上畫了一枝嫣紅的桃花,極是嬌麗。

“兩位公子總算來了,紅袖等得好苦。”

風聲如刀,夜梟鬼啼,卻夾雜著鶯聲燕語,巧笑倩然,這情形詭異無比。陶逸之卻並無怯意,微笑道:“姑娘為何要等我們?”

紅袖衣袖一拂,纖纖玉手指著小樓門楣之上,笑道:“客棧無客,還能叫客棧麼?”

陶逸之一抬頭,果見掛著一塊牌子,寫著“桃源客棧”四個字。字頗娟秀,顯是女子手筆。姚青緗道:“原來你還是客棧的老板娘?”

紅袖格格而笑,道:“公子多說了一個字,我是老板,可不是老板娘。這桃源客棧,隻有我一個老板,其餘的都是夥計。”

陶逸之道:“那客人又有幾位?”

紅袖長歎一聲,道:“荒山野嶺,還能有多少客人?否則小女子也不會在此眼巴巴地等著兩位前來投宿了。”

13

姚青緗暗暗拉了他一下衣袖,示意他不要進去。陶逸之並不理會,微笑道:“我們兩人,也隻住一夜,姑娘你養得活這一屋子的夥計?”說著拉了姚青緗進去,紅袖微微一讓,退在一旁,笑道:“按說呢,是養不活的,不過我這些夥計都是不收工錢的,所以還勉強湊活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