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1 / 3)

處理戲班子的事情,看著樓下列隊經過的國軍估量還有多久打仗,晚上才在醫院陪伴照料妻子,免得她心驚膽小無法入眠。

時局非常不好,還有傳言說長沙已經是一枚棄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像花園口一樣給掘了堤壩淹成一片死地。當然長沙邊並沒有黃河,大水灌城的方法在入秋逐漸枯水的季節也說不通。城裏能逃走的已經逃掉一批人,而逃不掉的那些就在自己家裏做著無謂的努力,尋找一種淪陷或是毀城後還能平安活下去的方法。

日本人的槍炮一直沒有伸到這裏來,即使偶爾有人給槍殺,也大多是意外。

二月紅倒是見過幾個日軍斥候出現在城郊,被他的夥計殺得屍首支離破碎。但是從來就沒有後續的事情。

這樣平靜的焦躁讓人很難受,有時候二月紅會想,還不如直接打起來,好過這樣惶惶不可終日。

武漢方麵的戰報每天都在傳,聽上去盡是些好消息,我軍大捷,我軍阻擋住第幾次進攻,我軍如何迂回占領先機。二月紅從最開始就知道這些實際上都是非常空的一些話,無非安撫民心。之前在張啟山那裏曾經聽他說過這些虛話後麵的意思——大捷隻是沒給人打跑,維持住了陣地,擋住進攻是給人打得半死,但仍舊維持住了陣地,迂回則是掉頭跑了,傳說中的先機這輩子都派不上用場。

“愚民的先例自古就不少,全盤相信就隻能等死,全然不聽也不行,你沒有那麼多的耳目。現在連霍家和解家往江南去的路子都斷了,海邊港口還剩下廣州一個,再不發狠真的是回天無力。”張啟山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擔心回天無力,到後來在醫院裏交待瑣碎事項的時候,二月紅才頭一次覺得這世上居然還有能讓他前胸壓著一口氣的戰事。

想到張啟山就想到陳皮阿四,二月紅最近因為陳皮阿四的事情非常窩火,幾乎想指著張啟山的鼻子破口大罵。但是張啟山如今不知道在哪處戰場上,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這讓他感覺很沒趣。

本來陳皮阿四的事情也不是張啟山單方麵的責任。

從茶樓出來時天色還早,二月紅便照例去張家點卯,照料一下夥計們顧及不到的瑣碎事項。

自從張啟山出發去戰場,黃氏更加深居簡出,每天對著家裏那尊大佛焚香禱告念念有詞,似乎兒子不回來她連日子都不過了。

二月紅到張家時,黃氏仍舊對著那大佛焚香禱告,檀香味道濃得幾乎可以把人熏個半死,二月紅陪著她勸慰幾句。兒子不在近前的婦人很難相處,言語上稍不留神她就能就出上百個錯處來誣陷你咒她兒子短命。二月紅對這個非常不耐,思量著過幾天幹脆從自己夥計家裏借兩個女眷過來常伴。

話還沒說幾句,就聽有人急匆匆跑進來,喊道:“武漢那邊撤軍了,武漢丟了!”緩了口氣又說:“街上都在傳言武漢打得太狠,傷了國軍精銳,戰線要往後撤。”

二月紅道:“還要後撤?再撤恨不能入川,豈不是把人迎到家門口來?”

黃氏卻不管這些大麵局勢,隻問她的兒子有沒有消息。

那夥計一徑搖頭說不清楚,在她再三追問下才硬著頭皮說:“我隻聽說撤軍時候,好些人馬給截在江北,若明天還沒消息,恐怕凶多吉少了。”

黃氏聽了這話,也顧不上再打聽細節,即刻昏倒。

女眷們手忙腳亂去招呼昏厥的黃氏,二月紅追問一句:“大佛爺給截在江北?”

那夥計答道:“誰也不知道東家在不在,才出長沙城我們就跟他分開,兩邊都改了幾次番號。行軍路上又不好打聽這些,到武漢又是視察又是閱兵攪得更亂,我這邊幾個人都沒看他露麵。江邊倒是懸了不少給日本人砍斷手腳的軍官屍首,但離得太遠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