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到齊，隻說幾句客套話就把那夥計綁出來，賬本攤在地上，要他把之前招供的事情又說一遍。霍家的三女兒連臉色都不變的聽著，最後才道：“二爺打算找我霍家算這個帳？”
二月紅搖頭，又叫了個拿刀的夥計出來，按著賬本上差了錢的數字，在那夥計身上照數割下去。每刀都見骨，但是不去碰立刻會死的地方，甚至連大的血管都沒斷一根。
這時候聽到張啟山的名字，二月紅覺得非常窩火。這人總是在捅了一連串的馬蜂窩之後消失不見，二月紅又不是一個死追著罪魁禍首報複的人，常常拖久了就有些心軟。可是張啟山並不是個知道安分守己的人，二月紅每每再看他出現都氣得半死，全然不知道該與他秋後算賬還是既往不咎。
偏偏張啟山臉皮還格外的厚，總能拿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把舊事敷衍過去。
所以這次二月紅親自登門拜訪，臉色非常難看。
張啟山明顯剛剛到家，衣著很狼狽，全然不是從前在長沙城裏光鮮亮麗的模樣。二月紅看他這樣子就有幾分驚愕，又聽他道：“這一路又是戰場陣地又是日占區，每天在死人堆裏打滾，有得穿就不錯了。”立刻有幾分心軟，緩和了臉色與他寒暄。
張啟山簡單問了幾句城中狀況，道：“辛苦諸位。”
二月紅聽見這話就想起那場大火，冷笑一聲，連連客氣道不辛苦，趕上這種年代又遇人不淑，多吃點苦頭是分內之事。
張啟山心知這時候解釋些棄卒保車又或詭道兵法根本沒人聽得進去，擺出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道：“紅老板，我是真的有事求你。”
二月紅聞言閉了眼深吸口氣，“……說吧，沒事你也不會回來。”
“這事不太好辦。”
“大佛爺會跟我開口，難道不是料定了我辦得到？”
在用人這一點上，二月紅品得清清楚楚，例數整座長沙城內外，他都找不出第二個像張啟山這樣拿捏著身邊所有人在必要時候物盡其用的厲害角色。
他這樣說，張啟山自然也沒有繼續裝客氣的必要。
“我要人。”張啟山說，“我那裏缺人缺的厲害，我們兩家但凡願意跟我走的，我都要帶走。”
在這個時候從長沙拉壯丁出去簡直是雪上加霜，但他恐怕沒有更好的選擇，除了長沙他們兩家的夥計，還能找出幾個人有本事跟著他穿過戰區？
二月紅思量片刻，立即叫人出去傳話，把還在外麵的夥計都召回家裏來，又對張啟山道：“人可以給你，明早點齊了人頭你盡管來選。不過不能讓你平白帶我家的人走，留一筆錢給我。九門提督的名號傳出去那麼久，上三門張大佛爺也該有點動靜。”
如今長沙城雖然已經不是大火後那樣死氣沉沉，但周邊商販黑得可以，他們往來金錢貨物進出時被國軍的關卡盤查又要剝去一層，再加上平日上下打點和內外開銷，二月紅手裏雖然有點結餘卻並不十分富足。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沒有那麼豐厚的家底支撐著，另外齊、解、霍三家精明得很，腦子恨不能跟妖怪一樣轉得飛快，油鍋裏的錢都要去撈一筆，瘸子李卻是一個好勇鬥狠並不非常工於心計的人，吳家的年輕人雖然心地好些但畢竟勢單力薄又不十分親近可信。他想把操控局麵的位置坐得再穩些，就隻能從錢財上入手。
他算計的很多，細節上根本來不及跟張啟山解說，索性隻字不提，開了一個非常可觀的價碼出來。
張啟山有些訝異，這是二月紅生平第一次跟他開口。
長沙城最近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心裏明白這行當根本沒那麼多善男信女，二月紅一定有難處才獅子大開口，立刻說：“錢不是問題。明日一早點齊人手，我帶你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