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烈日直曬,一煎堂門前的那條街卻人流不減,車子往門前一停,杜宣木立刻發覺了異樣。
一煎堂是藥鋪,為了方便各方百姓抓藥,終年大門不閉,就算是到了晚上也要留人在大堂守夜,可這一次,正門卻緊緊閉著,門上掛了一塊牌,上寫“停業一日”。
二人對視一眼,覺得沈家還不至於有這般神力,竟預見得到龍翔這個大麻煩找上門來,可思來想去,結果都隻壞不好,於是急忙繞到巷中偏院,焦急地拍起門來。
拍了幾下,木門應聲而開,沈夫人一身白衣,見門前兩人拖著一名不知是和麵目的傷患,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歎了口氣,側身讓出一條路,示意他們進門去。
沈夫人平日惜字如金,洛甘棠之前在這裏住了一個月,也早已見識過了,可她此時不說話,兩人仍是免不了生疑,雙雙問道:
“今日家中可有要事?”
沈夫人搖了搖頭,道:“沒有要事,隻有瑣事。”
二人隻得半信半疑地進了院子。
日光燦爛,小院的角落裏曬著新鮮的草藥,藥碾藥鍘丟在一隻木桌上,一如往常,唯一不平常的便是院中的人,杜宣木搭眼一看,不多不少正三個:
沈掌櫃不在話下,沈小年竟比他們早一步到了,和自家父親連同那些草藥一起站在烈日下暴曬,鹿梨散則遠遠地坐在屋簷下的陰影裏。
雖說早知道沈家夫婦是鹿梨散的師父,現在看來還是覺得別扭不已。
父子倆似在對峙,察覺到有人進門,沈小年偏頭看了他們一眼,眼睛隱忍著一亮,卻很快恢複了倔強的模樣,沈掌櫃與兒子相貌頗像,但個子和年齡都要略勝一籌,不過因為常年練武的緣故,他的身段相貌都比本身的年齡要顯得年輕,也轉過頭看了兩人一眼,再搭眼看了他們身後拖著的人,原本鐵青臉色的頓時一白,僵板著的表情也掛不住了,按住額頭呻[yín]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那又是什麼?”
沈小年道:“那是龍伯伯。”
他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漆黑的木在陽光下一閃,杜宣木看清了,是信門門主腰牌。
看來是被發現了身份,難怪會惹得沈掌櫃發火。
洛甘棠也懂了為何院中會是這一番景象,一煎堂又為何會停業一日,苦笑著解圍道:“情非得已,龍閣主昏過去之前指明了一煎堂,還說了讓沈掌櫃殺什麼人——”
沈夫人聽了,這才瞧了龍翔一眼,他的身體橫在一塊木板上,臉色紅中帶青,唇色烏黑,雙眼緊闔,顯然是毒發後狀。
“月出,”沈夫人望著丈夫,語氣很是無奈,“既然是朋友,不救不行。”
沈小年登時開心地喊道:“娘!”
“莫要衝我笑,你惹得禍還不夠麼,”沈夫人看了他一眼,回頭對杜宣木道,“將他抬到西廂房去罷。”
沈月出並不阻攔,隻是堵住了一隻耳朵,對洛甘棠道:“洛門主,別讓我知道他要我殺什麼人。”
洛甘棠輕笑道:“我想讓掌櫃知道也不行,因為他隻說了個霍字,根本沒說出那人的名字——”
沈月出一怔,眼中湧起一絲很古怪的光來,他正要回洛甘棠的話,剛好瞥見杜宣木和沈小年合力將龍翔往西邊廂房抬去,忙又回首道:“且慢!”
兩人一愣,沈小年抿嘴道:“爹,你說過朋友一定要救的,難道要出爾反爾?”
沈月出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們帶來的那姑娘在西廂房,東廂房空著,惹這樣的麻煩,讓外人知道了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