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段(1 / 2)

你們在天津落了難,到我們珊瑚島來避一避。老支書還說了,明子哥是我們珊瑚島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他介紹的人不會有錯。再說你們過年時到我們島上來過,筱老師那麼大一個演員給我們漁民唱戲,你們是啥人我們心裏還不清楚?老支書還說了,別人落了難能夠想到我們,是對我們珊瑚島最大的信任,我們如果往外推,那還叫人嗎?”

阿祥說完,又“吧嗒吧嗒”抽開了煙。看著阿祥黝黑的臉龐,聽著他樸實的話語,雨默丹桂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兩個人心裏熱熱的。丹桂道:“阿祥,我知道說謝字太輕了,但我還是要說謝謝你們。”

阿祥一搖頭:“哎,我們漁家人不興說謝的。筱老師,一聽說你來我都高興地快睡不著了,我還等著給你伴奏哪。這一年,我的胡琴拉的可是大有長進。”

達文在一旁聽著阿祥剛才一口一個老支書,忍不住問道:“老支書是什麼人呀?你們島上的人就都聽他的?”

阿祥看了達文一眼:“伢子你不知道,老支書在我們珊瑚島是說一不二一呼百應,幾百口人沒有不服他的。當年,老支書可救過全島人的命啊。這個說來話長,你們以後就知道了。總之,你們到了珊瑚島就跟到了家一樣。”

中午十分,船靠近了漁島,遠遠地,大家就看到了黑壓壓地站滿了人。雨默她們正在詫異,阿水興奮地叫道:“老支書他們來迎接你們了。”

果然,船一靠岸,人們紛紛湧了上來,老支書和路母走在前麵。路母一把拉過雨默:“從明子來了電話,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就怕你們在路上出事,現在放心了。”

老支書則握著丹桂的手樂嗬嗬道:“筱老師,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回我們珊瑚島來了,我們歡迎。你們的事明子在電話裏都跟我說了,現在有些事兒我就看不慣,你說打魚的不好好打魚,種地的不好好種地,都去造什麼反搞什麼運動,這樣不就亂套了嗎?我是老頑固,跟不上形勢了。我們公社書記也被造反了,新上來的造反派頭頭忙著搶班奪權,一時半會兒還顧不上我們這山高水遠的小漁島,用你們文化人的詞說這裏就是那個什麼世外桃源,你們就放心地在這裏住吧,我們歡迎。”說著,老支書回頭大聲地喊道:“鄉親們,筱老師來了,你們歡迎不歡迎啊?”人們紛紛答道:“歡迎,歡迎。”人群裏有人喊道:“我們還等著看筱老師的戲哪!”

老支書笑罵了一句:“你個二杆子,就知道聽戲,沒有看到筱老師臉色不好,需要休息嗎?等筱老師身體好了,還怕沒戲看?”老支書笑眯眯地看著丹桂:“筱老師,你說呢?”

此時丹桂已是熱淚橫流,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點頭。老支書見狀又喊道:“我可醜話說在前頭,筱老師她們來咱們島的消息誰要給我走漏了風聲,我就把他開除出珊瑚島,扔到海裏喂魚去。”

就這樣,雨默她們在珊瑚島安頓了下來,雨默丹桂依然住在路母家裏。達文因為和阿水年齡相仿又談的來,就被阿水接到了他家。她們來島上的第二天開始,幾乎就沒有在路母家吃過飯,島上的漁民挨家挨戶來請她們到自己家吃飯。漁民們為能請到丹桂到家吃飯感到一種榮幸,鄉親們甚至為誰先請到她們吃飯發生了口角。最後,還是老支書出麵調停,排了個請客順序才算把這事兒平息下來。

那段時間,遠離了武鬥血腥,遠離了大字報批鬥會,在這被茫茫大海環抱著的小島上,每天被溫暖包圍著,每天都有新的感動,雨默和丹桂原本傷痕累累的心靈逐漸被滋潤被修複,那是她們自一九五八年以後過的最為歡愉的一段時光。

天天魚蝦海參,丹桂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麵色開始有了紅潤。晚上,躺在床上,聽著大海的濤聲,丹桂讓雨默摸摸她的身體,不無擔憂道:“我都胖了許多,真擔心這樣下去在也沒法唱戲了。”雨默摟著她道:“如果我有來生,一定要用生命報答珊瑚島。人類之所以能夠存在能夠發展,因著人性裏的美好,而這美好全部都在這個小島上體現出來了。

春節就要到了,身體已經康複的丹桂正在和鄉親們籌劃過年演戲的事情,路明回來了。

五十三

看到路明獨自回來,雨默和丹桂都關切地問起秋風的情況。路明告訴她們,秋風現在已經被下放到浙江的“五七”幹校勞動改造,比較一九五八年的右派分子帽子,這次有了有個還算人性化的稱謂:“五七”幹校學員。雖然是學員,但春節是不能回家的。所以這次路明回來小住幾天,一是為了看看母親,二是放心不下雨默她們,了解一下她們生活的狀況,然後去秋風那裏。

看到雨默和丹桂氣色都很好,路明感到欣慰,麵露得意道:“怎麼樣?我們小島養人吧?看你們紅光滿麵,人也年輕了,我當時的提議是正確地。”

雨默她們心裏自然充滿了對路明的感激之情,雨默道:“我們不謝你,我們要謝謝秋大姐,為我們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姐夫。”

路明一笑,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個軍用書包,麵色開始也變得沉重起來:“你們的存款我全部帶來了,看來,你們要在這裏打持久戰了。”

原來,雨默她們離開天津後,天津的形勢逐步變得明朗了,天津市革命委員會在“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歌聲中成立了,連喜因為造反有功,被結合進了新成立的革委會擔任了副主任,正在清理過去所有和造反派對著幹的派係。許多人下放的下放,進監獄的進監獄,甚至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路明搖搖頭道:“這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看來不是短時間的運動。連喜雖然向全國各地通報了你們的情況,一經發現馬上抓捕回天津,但他小人得誌,正忙著鞏固自己的權力,清理異己,短時間內還抽不出精力追查你們的下落,所以你們就安心地在這裏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