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坐到蘇卉身邊：“你不會孤單的，我和丹桂會永遠陪著你。”蘇卉的臉上生動起來：“原來我還想呢，這麼大個房子，我如果突然半夜得個病或者死了都沒有人知道，現在好了，你們來了，我們三個老女人可以在這棟房子裏唱楊門女將了。”
丹桂道：“不對，應該是三個老女人再加上一個小男人。”雨默明白丹桂說的小男人是達文：“達文不會在香港呆長的，他現在插班到香港的中學，我想等他中學一畢業就把他送到美國讀大學。”
蘇卉點點頭：“嗯，我看這孩子不但機靈還很有頭腦，是一個好苗子。”
六十
一九八○年，香港。
中秋節的第二天，方家的客廳裏擺滿了姹紫嫣紅、芳香四溢的鮮花。雨默興致勃勃地瀏覽著一個個花籃上的紅絲緞帶，輕輕念出聲來：“祝福丹桂妹妹六十大壽，方雲天攜妻敬獻；生日快樂！方雲坤攜妻祝賀；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晚輩方如楠叩拜，還有如鬆、如竹、如丹、如楓、如杉、如柳。哈，蘇卉，有意思，侄兒們的賀詞竟然都是老氣橫秋的。”
一直笑眯眯坐在沙發上的蘇卉道：“你給這些賀詞評個最佳吧。”雨默回頭瞅了她一眼：“最佳當然是我們的蘇卉了，‘美麗依然如初，丹桂永遠飄香’，你說的就是我說的。”
蘇卉開心地笑出聲來。這時，門鈴響了，傭人和一個送花工抬著一個巨大的花籃進來了。蘇卉拿起花籃上的賀卡，雨默一把捂住：“不要看，讓我們猜猜，這花籃一定是達文送的。”蘇卉點點頭：“你說得極是，看這足有幾百朵的康乃馨就知道是達文了。”雨默拿起賀卡：“丹桂媽媽，想念你的微笑，兒子達文在大洋彼岸祝你生日快樂！這個臭小子，賀卡寫的像情話。”
蘇卉依然像過去一樣點著雨默的額頭：“嗬嗬，我好像聞到醋味了。”雨默回敬一句：“你真真人老心不老。”兩個人都開心地笑起來。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忽然，電話鈴響了。傭人接起電話對雨默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又是筱小姐的電話。”雨默笑道：“今天這個電話成了丹桂熱線了。”說著對著樓上喊道：“丹桂，還沒有臭美完嗎？在樓上接電話。”
一刻鍾後，丹桂出現在樓梯口，後麵跟著兩個化妝師。傭人驚呼：“筱小姐，你今天太漂亮了！”
雨默也驚呆了，一下子有了一種時空倒轉的感覺，她仿佛又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剛剛演出完的丹桂，正笑意涔涔地站在她的麵前。
丹桂今天隻是化了一個淡妝，化妝師的巧手抹去了她眼角額頭細細的皺紋，丹桂的臉龐又恢複了年輕時的光潔滋潤，淡淡的眼影襯托下，一雙依然美麗的眼睛顧盼生情。那副沒有生育過的身材，裹在一襲淡綠色的旗袍裏，依然是那麼的凹凸有致。
蘇卉讚歎道：“丹桂，你起碼年輕了十歲。”傭人插嘴道：“筱小姐平時就像五十歲的人，現在像四十歲了。”
打發走了化妝師，丹桂坐在沙發上笑道：“你們幾個就拿我老太太開心吧。我要是四十歲，還不成了老妖精了。”蘇卉反唇相譏：“你以為你不是老妖精啊？我都嫉妒死了，晚上失眠我都在想，丹桂怎麼總不見老，是因為演員出身呢還是因為默兒給她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讓她成了妖精了呢？”
丹桂笑著撲過來要打蘇卉，雨默急忙攔住：“你們快別鬧了，剛化好的妝可經不起折騰，一會兒如鬆就來接我們去酒店了，大哥三哥他們所有的人都等著看壽星呢。”
丹桂聞聽歎口妻遺憾道：“剛才的電話是達文打來的，他問我鮮花收到沒有，還說本來想趕過來給我過生日的，但他的一個課題研究始終攻不下來，所有的研究人員正日夜奮戰呢，不能回來了。”
雨默點點頭：“可以理解。我真為達文驕傲，他這麼年輕就在斯坦福大學獨立領導著一個實驗室，這在華人裏是佼佼者了。”
門鈴響了，蘇卉笑道：“看看又是哪位給壽星送花來了？”雨默看看表：“如鬆應該不會這麼早來呀。”一會兒，傭人回來稟報：“外麵來了兩個陌生人，他們說是從大陸來的。”
幾個人同時站了起來：“大陸？”蘇卉道：“我去看看，如果是不相幹的人就打發走他們。”
蘇卉出去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回來，雨默和丹桂麵麵相覷，離開大陸已經十三年了，留在那塊土地上的愛和痛無時無刻不在她們腦海裏出現，兩人的表情都複雜起來。
蘇卉回來了，她的眼睛裏閃動著喜悅：“默兒，丹桂，你看誰來了？”蘇卉身後站著兩個滿頭銀發的老人，一刹那，雨默和丹桂都驚呆了，丹桂拚命揉揉自己的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來人中的老太太笑微微道：“怎麼啦？雨默，丹桂，我就老的你們不認識了嗎？”
雨默丹桂幾乎同時叫了一聲“秋大姐！”就奔上前去和秋風緊緊擁抱在一起，三個人又哭又笑。雨默抽泣道：“秋大姐，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