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段(1 / 2)

便興致全失。

我把手伸進口袋裏,摸到了一枚硬幣。

也許,前麵的路,可以聽憑命運去安排。

我向著天空拋出了硬幣——弧度優美,落地清脆。

左邊,是傳說有鬼怪出沒的河堤。此時此刻,光天化日之,我無須顧忌。

那條長堤的盡頭有一座破敗的教堂,經年累月,斑駁陳舊。堤的兩邊栽滿不知名的高樹,枝葉蓁蓁,繁花灼灼。盛開到極致的小白花,散發出幾乎糜爛的芬芳。風一吹,落滿一地。

在我幾步開外的地方,靜坐著一個人,不知道已在樹下多久,雙肩及衣襟上都散滿了一層殘零的花瓣。

那個人垂著腦袋,額發碎長而濃密,遮擋了整張臉。

我悄無聲息地從那人身邊緩步走過,周遭過於靜謐,耳邊隻有簌簌的花落之聲,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細微的歎息聲悠悠地響起,我下意識地看向樹下的人,正好迎上了對方驀然投來的視線。

很多諸如此類的故事情節,發展到最後,都會出現愛情。前提條件是,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互相凝視的兩個人,都必須產生心跳加速……或者是心跳停頓的感覺。

我承認,就在她抬起頭來看向我的那瞬間,我連呼吸都跟著心髒一起急促起來。

“月朗……?”

白色的花瓣在我與她的中間飄落,像零星的雪沫,輕輕揚揚。

她眯起了淺褐色的雙眸,狐疑地盯著我。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匆匆地邁開大步,狼狽地要逃離那個人的身邊。

“你有錢嗎?”

背後響起的聲音疲乏而沙啞,卻吐字清晰。我莫名地停了下來,轉過頭去。

“把我買下來,隨便你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我瞪大了雙眼,卻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肯定的表情。

“小姐……”

“我叫鍾矜。”

我可以對任何人冷漠無情,但是,那個人疲憊的神色下難以掩蓋的哀傷狠狠地觸痛了我的心。盡管我知道她不是夏月朗,但我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也移不開去。

“你要多少?”

她愕然地微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直到我再次轉身離去,她才再度開口。

“一萬……”她的聲音微微地顫唞和猶豫。

我看見夾道高樹上那些肆意盛放的小白花,綻開得支離破碎,偶爾一兩縷清風拂過,它們便驚落在半空,苒苒粉碎。

在我第二次失戀的那年夏天,我用一萬塊錢買下了一個和我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孩子。

鍾矜住進我公寓的那天,正好十八歲,花一般的年華。

我居心不良地養護著這棵絕麗的花朵,等待著它那嬌嫩的蓓蕾一寸寸地吐蕊,一點點的綻開,恣意怒放。

我的工作是跑業務,早出晚歸,公司隨叫隨到,所以我很少在家。每次我回到公寓時,鍾矜都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剛開始時我以為她在為我等門,但後來才知道,她有追看午夜劇場的喜好。

自從她住下後,屋子變得很幹淨整潔,我時常找不到自己的東西。隻是她從來不進我的房間,一門之隔,我的房間被客廳映襯得如同雜物房。

鍾矜已經不讀書了,也沒有工作,我不在家的時間裏,她遊手好閑,隨心所欲地做她喜歡的事情。

其實我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哪天擰開門鎖時,她已經離開了這裏。

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沒有理由一直都在一起。

不知道一萬塊的價格,能夠買到一個人多少天的心甘情願。

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一萬塊真的不算什麼,請個保姆打掃房間,一年也就那麼些錢。隻是,不知道她能否呆夠一年。

“我想回家。”

“嗯?”我吞下飯菜,抬起頭去看她。

“我會留下聯係方式的。”她放下碗筷輕鬆地道。

“哦。”我繼續扒飯。

“即使回家了,我也是你的人。”

“噗——咳咳咳咳……”我被那塊蒸蛋噎得涕泗橫流,她手忙腳亂地去倒開水。

“你這個樣子還真可愛,鼻子紅紅的,像哭過一樣。”她扯出一大段卷筒紙,體貼地遞到我手上。

“你以為是誰害的。”我看她一眼。

她撇撇嘴,重新在我對麵坐下。

“我說的是事實啊,你都把我買下來了,當然就是你的人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啊?

這句話我吞了回去。抓起杯子把水喝完,我拿起茶幾上的鑰匙匆匆出門。

“天氣預報說了今晚有雨,你帶上傘吧!”關上門的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了急切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地走下樓梯。

平時我很少在家裏吃午飯,因為懶得下櫥。如果鍾矜真要離開,我想最開心的那個人會是我們公司對麵餐館的老板。

去公司麵試業務員的時候,經理明確的說了這份工作不適合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