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填補進長久空白的那一段曾經。
雙目睜開,潔白的、安靜的、刺鼻的環境。
“你醒了?”清冷的聲音就在耳邊不遠處響起。
她漸漸轉過頭來,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青眉如黛,丹鳳狹長。和第一次見她時一樣,隻除了氤氳的水氣,半裸的衣裳。
原以為,永遠不會再見的,卻原來,正是隔世。
“飾良——”情暮輕輕地撫上她的額頭。
現在已是半夜。
回想之前的一天,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掀起了驚天駭浪。
她和飾良,終於到了真正對話的地步。
告訴她自己愛她,然後吻她。
她的反應一如前世的最初,膽怯、顫唞,繼而如火。
可是她大概比前世要更加驚駭,因為她竟然昏倒在了她的懷裏。
她的臉色紅得幾近滴血,呼吸急促,隻是抱著頭呻[yín],差點兒滾到了地上。
情暮不知道自己的吻會讓她如此痛苦,不禁心如刀絞,而飾良掙紮了一會兒,便昏了過去。
情暮於是將她送到了醫院,直到這時,飾良才醒來。
情暮輕撫上飾良的額頭,不再發熱,亦不再出汗,之前是打過一針後才平複下來的,但情暮卻是心有餘悸。
是了,我是顏飾良。
飾良看著情暮擔憂的神色,笑了。隻是這笑,有點兒深沉。她的眸光流轉,妖嬈柔媚。
情暮一怔。這樣的飾良很陌生,可是——這樣的錦媛卻太熟悉,盡管不相似的一張臉,卻流露出同樣的神情。
“情暮——或是碧喬?”
情暮雙瞳一收,不敢置信。
“怎麼,不認識我了?”飾良側臥,支起一臂,有些懶洋洋地,“你那麼辛苦地找我,不就是想讓我記起你來嗎?”
“錦媛——”情暮艱難地舔了舔幹燥的唇,為什麼,她突然就記起自己來了?
“如果知道一個吻就可以讓我記起你來,你是不是早些就會這麼做了?”飾良伸指輕輕擦過自己的唇瓣。
原來如此!
情暮突然想起,自己記起前世的記憶,正是十八歲那年生日的夢裏開始的。
原來,每一種緣,都開啟於某一個關鍵。
“現在,你找到我了,你想對我說什麼?”飾良從床上坐起來,擁著醫院的被子,一如擁著華貴錦衾般優雅。
情暮的腦中一片空白。
當飾良記得那兩句詩時,當飾良看到玉鴛鴦會有不尋常的反應時,她有想過終有一天會讓飾良記起她來。
但是她不知道,會這麼快,枉她尋找了多年,卻在真真正正麵對的這一時間裏,無法言語。
情暮從床邊離開,她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
思緒很亂。
拉開病房內的窗簾,外麵一片漆黑。一輪圓月懸掛天空,是一種亙古的永恒。
最後一次見錦媛,是錦媛送自己出宮。
那時兩個人都沒有想到,會有隔世的相見。
那麼,為什麼錦媛如此鎮定?為什麼自己心亂如麻?
“我以為,你會有很多話想要問我!”飾良的聲音在背後悠悠地傳來。
情暮轉身,麵對她:
“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
“沒有什麼大礙,要記起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很輕鬆不是嗎?”飾良眼也沒有抬,慢慢捋著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
“你完全都記得嗎?”
“怎麼?”飾良這才看她。情暮站在窗戶邊上,幾乎是在一個陰影的夾角裏,“我能記得你叫碧喬,還不夠嗎?”
“那麼,”情暮慢慢從陰影裏走出來,她站在了床前,以俯視的姿態問道,“我死後不久,你為什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