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般的恨她嗎?會把她從前種種好處全部抹殺然後狠狠恨她嗎?會嗎?
我抱緊膝蓋,蜷縮在被窩裏,我的笨我的愚鈍我的不夠思維盡現——重歸複雜世界,不能習慣。
睡了一會兒,似乎很短,在夢裏我接通阿陽的電話。
“對不起,我把綠戒指送了人。”伴著哭。
“送給誰了?”她不生氣似的。
“月月。”
“噢,你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我不應該給她的,她騙了我,騙了我們。”
“她沒騙我,是你騙了我。你說會和我去上海的……我在醫院裏等你好久。”
“沒有……沒有……我不知道我還能活,我以為我要死了。”哭到連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給你最後的機會你自己不要。你和她住在一起不用否認,那個綠戒指也是無所謂的東西了。”
“不、不、不是的。我現在死不掉了,我去找你好不好,我們去上海去哪裏都行!”
那邊絕情的掛掉電話——我在很久以後,再次從夢裏哭醒,然而卻連阿陽的背影都夢不到了。
不光是她,就連我自己都對“丁曉麗”失望,失望至極!
淩晨時分,擦幹眼淚的我爬下床,廚房裏還有牛奶——月月知道我半夜會餓的。
開了燈,關上門,廚房灶台上果然放著冷卻的牛奶,我坐在一邊看藍色火焰包圍在精致奶鍋周圍,很漂亮。夜深人靜,月月在她房間熟睡,大
白熊也在溫暖的小窩裏做夢,仿佛白天發生的爭執與不快都已變作前塵,隨風而逝。唯有連夢都痛苦的我,還在糾結、掙紮,死而複生的消息
反而帶來更多鬱結。
想到曾經食堂那個公用的灶台,阿陽時常在人少時偷偷煲湯給我,那時的鍋黑乎乎又被膩著一層油,怎麼看怎麼倒胃口,可湯盛上來卻美味異
常,阿陽舀起一勺在嘴邊吹了又吹來喂我,欣然享受著——原來幸福,曾是如此簡單。
不經意,已是多年後的我們,我再喝不到那樣的湯,再沒有被人像孩子般的喂過。而她,或許還在煲著同樣的湯,喂著她身邊最最親密的人…
…
牛奶沸騰,頂出蓋子,溪流般灑向藍色火焰。
起身想去救,腿已麻木,漂亮的火很快熄滅。
白色溪流也就不再溢。
停止,唯有停止才能得到徹底寧靜。
把圍裙浸濕,結實塞入門縫。
坐回剛才位置,看絲滑牛奶結成薄膜貼在鍋壁上,潑墨山水似的。
等待——我所擅長。
廚房麵積很大,我想,也許要等待更長時間才夠。
聽說如果有明火,也會爆炸。
看到堆疊整潔的餐具,披著歐式刺繡花邊布的餐櫥,對開門豪華冰箱上用卡通冰箱貼粘著的“一周菜譜”,還可愛的寫著“滿意、可以、不滿
意、很差”字樣等我評價——這不是月月的風格,也不是從前我印象中月月的家——但這些日子,她為我改變了,事必躬親做著瑣碎一切。
今天的菜譜是紅燒魚,後麵調皮的加了“廚師推薦,希望你會喜歡!”字樣。
我的眼淚瞬間崩塌。
我喜歡呀!我很喜歡你做的紅燒魚,喜歡你認真看“每日一菜”節目的樣子,喜歡你紮著圍裙手忙腳亂被油點濺到吱哇亂叫。
喜歡你早晨叫醒我的聲音,喜歡你給我刷的雪白球鞋,喜歡和你野營擠在一間帳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