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自己簡直離不開筆,也不知道是否因為歲數大了的緣故,記性好像比從前更壞,還送錯過兩次貨,害的白爬好幾層樓,唉,於是隨身很有
自知之明的帶著紙筆,到哪都得重複多看幾遍。有時遇到街邊生客買東西,找錢最頭疼,少給了人家罵你,多給了就自己賠唄——最後一咬牙
把貨全改成整數了,八毛的變五毛,二塊四的變二塊,少掙點,省的麻煩。
午飯是保姆做的,一個湖南大姐,嫁了本地人,在張叔叔家做了二十年,比我媽去的還要早些,因為和張叔叔也算半個老鄉,人很實在,所以
應當算是家裏人了。
可就是做菜總改不了湘味,辣!
“曉麗,回頭想吃辣你都吃不到這麼地道的囉……”她父母還在老家,身體越來越差,想叫她回去送終。
這事老媽和張叔叔商量很久了,人家盡孝不能攔,何況就算把父母接到這邊老人也住不慣,但再找別人又怎能有如此信任周到的呢?
“曉麗,不行就把店關了,你在家照顧,我給錢。”老媽說。
“我?”不是不行,但內心裏小店對我來說是口飯,不敢扔掉。
“不然你再找個人幫你盯著,空出點時間就行,做飯洗衣,其它我來幹。”
六十多歲的老媽不是愛求人的主兒,話到如此地步,我隻好點點頭——雇人當老板,聽上去很拽,事實隻是
把小小盈餘再次壓縮——然而又能怎樣呢?張叔叔對我媽,對我都疼愛有加,自己的孩子們要上班要照顧小
家庭,休假日已經輪流來分擔,唯有我,算是能幫忙解圍的人罷……
何況人情債從來是沒法用錢算清的。
小店門口貼了招聘啟事:男女不限,年齡不限,薪水八百,管兩頓飯。早九點到晚九點,保證雙休。
想想,好像也就這樣吧。
幾天後,果然招到個小夥子,剛二十,鄉下人。不大說話,帶著點口音,一副老實模樣。
當老板的感覺不錯,不用定時盯店,不用送貨,不用緊張的來回翻賬目,有空去轉轉問問情況就OK,甚至
家務做完還能和老媽在陽台擺弄花草,愜意……
夏天冷飲賣的凶,聽小夥子說今天又送去幾提冰啤,幾箱汽水,心裏美的——善心大發都想給他發點獎金了。
結果貨走的快,錢卻沒見多。
“某月某日某時,去某戶送啤酒一捆,打碎三瓶,補上。”
“某月某日某時,去某戶送汽水六瓶,打碎兩瓶,補上。”
“某月某日某時,某戶退兩瓶汽水,說沒汽兒,換了。”
……
童叟無欺,看來這人是真老實——碎瓶扔到垃圾箱,沒汽兒的水倒掉留個空瓶——我查無可查。
當然我並不願以最惡毒的心去揣測別人,不厚道。
但某天看見他以極其主人翁的姿態請老鄉痛飲,並把空瓶大方賣給上門收廢品的老頭時,我當機立斷,解雇。
後來招過個小姑娘,聰明伶俐,心直口快,做的很不錯。不幸下班太晚,夜黑風高讓壞人盯上,包被搶了還
進了醫院,嚇的不輕堅決辭工,我去探望不僅買了慰問品還多發一月工資壓驚,唉,誰叫人家出事了呢?
再後麵,四十多歲的下崗職工,六十多歲的退休人員……不是這事就是那事,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折騰半年,張叔叔沒照顧好,店裏收入更是每況愈下,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