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長轉頭對餘學鈞說道:“餘中隊,犯人企圖奪槍、越獄並在越獄過程中殺害獄警的行為,監獄應該怎麼處置?”不等回答,馬上補充道:“我是說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
餘學鈞茫然地發怔,目光在周圍看守的臉上遊走,似乎是想尋求幫助。所有的看守都將頭埋下,企圖以向地上的死屍行注目禮的方式逃脫被獄長的隨機突擊發問。獄長冷笑道:“你不知道是不是?餘中隊?還是你忘記了?”
餘學鈞道:“是……忘了。”
獄長以一種貓看待自己爪子中老鼠的眼光看著餘學鈞,直到他也埋下頭去。
“很好,”獄長宣布道,“暫時先把這個企圖越獄的犯人扔進單人間,規則和那兩個昨天晚上鬧事的家夥一樣,不許說話,不許出來,直到我認為需要的時候。至於這個因功殉職的看守同誌,你們會很高興聽到我決定先暫時不要通報,將屍體處理好,研究一下對策再說。”
他擺擺頭,示意看守們帶走烏鴉和餘學鈞。他的臉上神氣十足,充分顯示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高人一等的地位賦予他的權力。然後他示意眾人散去,自己打著哈欠進了房間。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烏鴉的問題,可以留給好奇的曾通以及險惡的侯風慢慢詢問,他們也許是比自己更合適的詢問者——至少曾通比自己更有耐心聽烏鴉胡編亂造的故事。另外門外偷聽的蒼蠅被拍下來一隻——並且最妙不過的是栽贓給了烏鴉——想必已經讓那幫狗卵子方寸大亂。獄長輕鬆地躺下`身來,有三十個小時不曾合眼,睡眠是不應該被一個明智的人拒絕的事情。
第二章獄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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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森蚺監視自己棲息的那片雨林領地一樣,在這接下來的一周裏,獄長把時間全部耗費在檢視巡查鶻山監獄的每根枝葉末梢上。按照他的性格,這項工作必然會被完成得一絲不苟,不放這個雨林中一絲一毫的細節。
獄長默默地走在甬道裏,繼續著在監獄裏的巡視,他的步伐看上去似乎非常輕鬆,速度並不十分快。但事實上並非這樣,這一點一個星期以來照例跟在他屁股後麵極不情願看守隊長餘學鈞有充分的發言資格。也許獄長真的走的不快,但如果默不作聲地在昏暗的甬道裏這樣一走就是一周七天、一天八個小時,反複地視察曾經視察過無數遍的地方,任何一個心理正常的人都應該有枯燥的感覺。
當然,獄長從來不會認為自己的心理不正常。如果說有解釋的話,比起跟班餘學鈞來,他更有目的性,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借著獄長的外衣,巡查工作的借口象戈壁上的日落一樣完美無暇。在百羽和他的同伴看來,獄長的巡查似乎正是對自己而來,而打架的事件也確實為獄長自己的活動在看守們麵前提供了某種程度的掩護或者借口,但事實上,獄長到底在巡視什麼,或者獄長每天在鶻山監獄裏走來走去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隻有獄長自己知道。
明顯地,獄長感到了監獄裏的氣氛慢慢地悄悄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看守們說話的語調和動作,走路的姿態,囚犯們工作時動作的頻率,看著他到來時候的眼神,都漸漸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對他來說,看到身邊的人對自己越來越畏懼的目光未必不是好事,但事實上即使在夜裏他悄悄查看——在跟班餘學鈞和被觀察者不知道的情況下——氣氛依然不同。獄長發現自己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改變,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勉強可以算成是一種怪異的、增添了許多驚怖成分的恐慌。
獄長非常清楚自己是氣氛改變的一個因素,但他不知道也非常想知道,自己這個因素在整個原因中占多大的百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