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不要去。我阻撓。

她笑,行程都定好了,去不了,會錯過那“好”。

她說好字的時候,表情有點類似孩童。

顯然,她要那點好。

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我正坐在診所裏,翻看著報,電視機裏播放新聞:今日午時,“飛燕”台風突然登陸浙江,寧波,溫州,福州,臨海,造成大量楊梅腐爛變質,臨海地區還造成兩人死亡……

我心一跳。

有幽幽女聲傳來,她殺了他,她終於殺了他!

我跳了起來,是誰說話?

這聲音顯然不是電視裏的。~~

辦公室裏,隻我一人,晴天白日,哪兒來的聲音?

是我。

你是誰?你在哪兒?

我是一條魚,我在魚缸裏。說話的人哧哧地笑,我這才看到,我辦公桌上的魚缸裏,那尾魚正在搖頭擺尾,魚嘴一張一翕,水泡一串串地隨著聲音上升。

真的是它!

我真的養了一隻妖精!

魚茉莉沒有說謊。

我生氣,養了那麼久,現在才說話,為什麼不早點變成女人來勾引我?是不是嫌我沒有魚茉莉描述的那個林廊魅力可得一百分?

變成人再說話,我不是魚類。我對著魚缸憤憤。

魚缸裏升起一大大的水泡,水泡越來越大,泡裏冉冉地站著一位女子,貌美如花。我恨不得擁住一抱——咦,抱不得,什麼味這麼難聞?

是魚腥!

我不由得皺鼻,暗中責罵蒲鬆齡那老頭,什麼狐狸精迷書生,難不成那些書生都是鼻竇炎患者,聞不到狐臭熏?

那美少女笑,幸災樂禍。她殺了他,她終於殺了他,他們一起死了。

我問,誰殺了誰?

魚茉莉殺了林廊。

我一怔,跌進椅裏。

你……的意思是,茉莉,死了?

這個時候,電視裏的畫麵繼續,高高的山坡下,四周都是紅色的楊梅,一輛汽車,支離破碎。人們從駕駛室裏,拉出一男一女,兩個人緊緊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身上,發絲,衣襟,盡是紅——紫色的紅,豔豔的紅,黑色的紅,不知道是血,還是酸甜的,滾落的楊梅的汁液,沾了一身。

不是魚茉莉是誰?

我手腳冰冷,喉腔窒息,眼睛生澀。半天,不肯相信這是真!

哈哈,她終於殺了他。我就知道,嫉妒和多疑一定會讓她殺了他!魚茉莉精心謀劃,故伎重演,她拔了發動機傳動杆上的螺絲……哈哈……

閉住你的嘴!我大喊一聲。

你生什麼氣?那少女嘲笑著問。

我想我討厭你的魚腥味。

是嗎?是這樣嗎?那少女笑意更深。別騙自己了,李——近——仁——

她一字一頓地說出這三個字,好似怕我忘記了自己的姓名。

我不過在說事實,而你不肯承認。你知道林廊曾經給魚茉莉發過什麼短信?你不知道吧?魚茉莉也不知道吧?那天都沒帶手機,我把那手機砸碎衝進了馬桶,魚茉莉從此找不到那手機了。而林廊,從來都是個吝嗇情話的人。他的情話,惜墨如金。魚茉莉,魚玄機,一直不知道那短信是什麼……哈哈……

夠了!綠翹,你住嘴!

我再次暴喊。她是一尾魚,她會說話,這證實,茉莉沒有撒謊。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而我,一直把茉莉當了病人!

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