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記喜歡這種談心活動。他一輩子當幹部,幾十年來他不知和多少幹部、群眾談心過,現在他才覺得和水月躺在一塊這種談心才真正是談心。相比之下,和別人談心,那要按照報紙和上頭文件精神說話,大多都說的是官話套話假話和廢話,說白了那不叫談心,隻是談嘴。幾十年來,他總想對人說說自己的心裏話,如今他終於找到了訴說的對象,這個對象就是水月。現在和水月躺在一起,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都說的是心裏話,這才是談心。再說這談心也很講究環境,他從來沒有像如今和水月一塊躺在床上這麼談心過,讓人感到談得舒服。
有時候李洪恩突發奇想,為什麼個人和集體之間,群眾和幹部之間,黨員和黨組織之間,不能像他和水月之間這麼有啥說啥這麼透明這麼親密無間呢?我們的幹群關係和上下級關係,能像他和水月之間的這種關係就好了。回首往事,他覺得他剛入黨那時候多好,個人和組織之間親,幹部和群眾之間親,確實親得就像他如今和水月之間一模一樣。但是後來呢?後來就慢慢地涼下來了,想到這後來的後來,李洪恩心裏苦澀澀地難受。
我很看重李洪恩的這種感受。這種感受向我們透露,李洪恩雖然是一個數十年工作在基層的鄉村幹部,卻經常產生浪漫的想象。他在和水月的談心中不僅把水月當成了情人,完全進入了不設防狀態,而且竟然把水月和他心目中的革命同誌和組織的形象幻化嫁接在了一起。這就把情人革命化,把革命情人化。把一種理想的生活圖畫虛構出來,在悄悄地否定他的過去。
他們躺在床上談心的時候,李洪恩可以把手搭在水月頭上,撫摸貓一樣撫摸她的頭發。當然也可以撫摸別的地方,全身上下,李書記想摸哪兒就摸哪兒。不過一般來說,他經常把手停留在她的胸脯上,他的手喜歡抓著水月的奶子,慢慢地抓在手裏玩。這時候他就覺得這奶裏有汁液從手上流進了他的血脈,滋潤和澆灌著他幹裂主地般的心靈,使他變得年輕和精神。這樣他就覺得不隻是嘴在談,而是手也在談,甚至全身上下都在談一樣。
和李洪恩不同,他們躺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水月則喜歡拉過他的一隻胳膊枕上去,使這隻胳膊彎兒成了她愛情的船隻停泊的港灣。好像這樣枕著就枕住了靠山,精神就有了依靠一樣。然後不時用手去擺弄他的胡楂子,讓這些鋼針般的胡楂子刷著,就好像刷幹淨了地往日的許多委屈和孤獨。有時候她也玩弄他的耳朵,把耳朵當門鼻兒一樣抓在手裏,就像把他整個人抓在手裏似的,有一種安全感。當然也玩弄別的地方。這時候她就覺得李書記全身上下都是她水月的,就像是她的自留地那樣,她可以在這裏任意耕耘和灌溉。
他們就這麼躺在床上談心,在禸體結合以後,讓靈魂慢慢地親吻。
李洪恩發現,這床上真正是開展談心活動和做思想工作的好地方。於是我們的黨支部書記李洪恩就這樣躺著,向水月敞開了他的心靈之門,從此開始了他永遠的訴說。他隻要躺在這張床上,就說呀說呀,一直訴說到他離開這個世界。好像水月在充當他情人的基礎上,又成了他的組織,成了他的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