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陰謀,而是,自己的心。
【 仿若時過境遷 】
雖然。不至於去揭發一樁封卷的陳年舊案,亦不至於當麵斥責元凶來標榜自己的正義,但那就是陰影,朦朦朧朧,枝枝蔓蔓,縈繞於心頭,揮之不去。
那就是,溫熱怕事明哲保身的映闕。從小就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稍後,映闕找了一份新工作。在餐廳裏做服務生。那間餐廳,她對它是有著別樣情緒的。潦草的英文字,雕花的裝飾。譯成中文有一個極夢幻的名字。
Butterfly。
蝴蝶。
每次看到那個靠窗的位置,就會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經坐在那裏,有一個男子在她的對麵教她寫英文字,那笑容親切,暖暖的,直抵人心。
一次偶然。在街上遇見文浚生。兩個人,就像一雙戀愛失敗的情侶,如果漠然走過會顯得沒有禮貌或小氣,但彼此招呼了,又缺少談論的話題。
映闕問,你不去送信了麼?
文浚生答,今天休假。
然後。沉默。並肩。平視。目光閃爍。
映闕說,我已經不在酒行做事了。
文浚生說,哦。然後他似乎在前方的人群裏看見了什麼,突然變得慌張起來。他對映闕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便轉身匆匆地跑進一條小胡同。一溜煙,沒了影。
稍後有幾名凶神惡煞的大漢走到映闕附近,四處張望,一邊嘀咕著說,剛才我明明看見那小子的。映闕大概就明白了。
文浚生的住址是映闕到郵政局向人打聽的。她找到他,拿了一些錢,是她為數不多的積蓄,她說,你先拿去,應應急。
文浚生傻了眼,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說,我不能要你的錢。然後轉念一想,問,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情?映闕撒謊,道,那天你匆匆地走了,有幾個人上前來問我,他們說,你欠了一筆錢。浚生,那些人是什麼人?你怎麼會欠他們的錢呢?
文浚生避而不答,沉默半晌,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這樣說。
而目的其實是想要映闕別再靠近他,故意說難聽的話。他如今的情況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他可以毫無風度地去向人勒取,索要,他可以像過街的老鼠躲躲藏藏,他可以爛醉可以爛賭,但他就是不可以無恥到拿一個女人的錢,還要在她的麵前暴露出自己的狼狽,他顏麵無光,威信掃地,他惱火焦躁,唯有出此下策。
隻因為,那女子,於他而言,非常非常的重要。
是他慘淡的人生裏唯一的念想。
他喜歡她,始於年少,浮浮沉沉兜兜轉轉磕磕絆絆,始終不曾忘掉。可是如果要呈現給她的,是這樣的一個自己,那就比殺了他,更煎熬。
文浚生扮作很憤怒,大聲地說,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拿著你的錢,走,以後都別來找我!然後將映闕推出門外。
砰。
合上。
映闕對著冷冰冰的木門站了半晌,淚花在眼眶裏打轉。那種難過,仿若時過境遷,很多美好的東西都不再。
第十二章 這些,那些,無法追及
【 隔 】
靠窗的位置。一絲不苟的男子。熟悉過,又陌生了。不是蕭景陵,是誰。映闕輕輕地一顫,腳步遲疑了。
蕭景陵亦看到她。望定她,似乎在等著她前來。
有眼明手快的女服務員從旁邊殺出來,端著餐牌,問,蕭老板今天還是要一杯熱咖啡麼?說話間映闕已經走到別處招呼其他的客人,就好像壓根沒有瞧見這裏還坐了一位故人。蕭景陵納悶得很,他一直坐著,坐到天黑,餐廳打烊。然後,他在門口攔住映闕,說,我送你回去吧。
映闕不說好,也不說謝謝,鑽進小轎車裏,低著頭,陰影覆蓋住她的大半張臉。她很沉默。車開到一個轉彎的地方突然一陣急煞,她的身子猛地向前傾,蕭景陵一把拉住她,溫熱的手掌扶著她的肩膀。她縮回去,坐直了身子,說,我沒事。
隨即汽車的玻璃被敲得啪啪響。赫然竟是文浚生。他攔住蕭景陵的車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尋求幫忙。蕭景陵很不耐煩,訕笑,道,你不如去教堂向神父或者天主求救,開車。
等等。
這話不是文浚生說的。是映闕。陰影裏麵她的身體向外靠了靠,露出清晰的臉,文浚生這才發現她,一時間,尷尬之極。
映闕說,他是我朋友。
文浚生說,他要離開南京。越快越好。他需要一筆錢,理由跟上次一樣。他即使不說,蕭景陵也明白,因為他曾經替他殺過人,倘若他的要求得不到妥善的處置,他會將事情宣揚出去。他說,他早留了心眼,保存了他收買他的證據。
而那證據是什麼,蕭景陵無心知道。他根本賭不起。
因為,暗殺韓雲鬆一事,哪怕沒有實質的證據,他也不可以讓世人風聞那或許跟他有關。隻是一個或許,他也承擔不起。
因為,他要防的,不是查案緝凶講證據的警察廳,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