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2 / 2)

這秘密,他將不惜一切去掩藏。

所以,他對文浚生說,我答應你,明天這個時候,你在火車站,我會派人送你安全的離開。文浚生卻將信將疑,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蕭景陵的嘴角微微揚起,盯著汽車的擋風玻璃,道,因為你別無選擇。

映闕在旁邊坐著,始終沒有吭聲。兩個人的對話不顯山露水,旁人能捕捉到的隻不過是一團迷霧。況且,蕭景陵是聰明人,倘若文浚生以這副狼狽的模樣來找他,他還要將映闕支開,那就是此地無銀,憑添猜疑了。倒不如由著她在場,聽個一知半解的。她也隻知道是文浚生向他索要一筆費用,至於他為什麼要答應,以及,他會不會信守諾言,那就跟現在無關了。

現在的他,慷慨而善良。

隻是,蕭景陵沒有想到映闕會在第二天來找他,說,我替你到火車站跟浚生聯絡。他拍案而起,那怎麼可以。不可以。

映闕道,浚生和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朋友,他也不會加害於我,有什麼不可以?

蕭景陵咬了咬牙,問,是他讓你這樣做的?

映闕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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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陵好久也沒有這樣憤怒過。這種憤怒,不是可以咆哮可以砸壞東西以有形之物來發泄的憤怒,而是抑壓在心底無法排遣生生地就掐住了自己,還要假裝平靜地去問對方,你幾時見過他?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映闕坦言,昨晚,你離開之後,我又去找他。他沒有跟我說太多的話。他什麼也不肯告訴我。隻說,他擔心你會食言,所以,讓我來替他拿那筆錢,但我想,你是不會出爾反爾的,對不對?這樣簡潔的一席話,像奇絕千古的對聯。

無言相應。

映闕沒有說,文浚生還告訴了她自己逃亡的原因。因為他殺了人。是那些追債的人當中領頭的一個。爭執中他不小心將對方推倒撞在牆壁的一顆鐵釘上,釘子足有一寸長,沒入後腦,那個人當場死亡。他說,那幫人發了瘋一樣地找我,他們要拿我填命。我必須走。

他說,蕭景陵這人,城府極深,我擔心他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盤算。但我如今窮途末路,也唯有孤注一擲了。

而這樣的逃亡原因,映闕以為,蕭景陵沒有過問,他就不應該知道。可蕭景陵卻是早有盤算,他很快便命人打探清楚文浚生與賭場那幫人的恩怨,他甚至慶幸這或許是上天賜給他鏟除這顆定時炸彈的好機會。沒有誰的嘴會比死人更嚴。文浚生的存在對他來講始終是一種威脅。所以他根本不會派人去火車站,而是將文浚生欲潛逃的消息送到賭場,他知道,他們會替自己解決了這項難題。

借刀殺人,何樂不為。

然而,映闕的出現,亂了他的章法。

就寧可在自己極為重視的女子麵前充當一次出爾反爾的小人,也好過眼看著她以身犯險性命堪虞。蕭景陵說,這件事情,我已經交代了屬下去做,你相信我。

那目光堅定,帶著隱隱的憂忡。

映闕凝望許久,皺著眉,抿著嘴,終於,吐出一口氣,說,我相信你。

然後,在數天以後仍然記得自己那時的心是如何穩穩當當,像在寒夜裏靠著四麵擋風的牆。可那牆最終還是坍塌。

報紙說,深夜的火車站發生一起混亂的毆鬥,起因不明,但有一人死亡。他是一名郵差。他的名字叫文浚生。他全身上下一共被砍了二十七刀,最致命的一刀,割斷頸部大動脈,失血過多,搶救無效。

文浚生。

死亡。

盯著報紙翻來覆去地讀,渾身的力氣都被卸去,手一鬆,那薄薄的紙,就落了地。風聲嗚咽。

【 隱約 】

蕭景陵想邀請映闕做他的舞伴。買了一條昂貴的法蘭西蕾絲裙,荷葉邊,喇叭袖,腰間係乳白色的綢帶,胸`前鑲著銀色的水鑽,肩膀上是一朵鵝黃色絨絨的花。

可是,映闕說,我不懂得應酬。

蕭景陵仍然企圖說服她,擺出很多的理由。映闕隻是聽,不附和,不反駁。末了,她輕幽幽地歎息一聲,說,浚生死了。

這件事情一直纏繞著她,她的悲傷尚未過去,華麗的舞會,高貴的蕾絲,她完全沒有心情。或者,她多多少少也存了芥蒂,她無法知道當天蕭景陵到底有沒有派人去火車站。因為,文浚生死於深夜,那已經超過了蕭景陵之前承諾給他的“明天這個時間”。“明天這個時間”,原本應該在天黑之後的八九點。文浚生既然那樣害怕,拿了錢,他必定立刻就要離開南京,斷然不會等到深夜。所以,倘若是他一直沒有等到他的那筆錢,他才在火車站逗留張望,因而遭致厄運,這也是說得過去的。但為什麼就不可以是文浚生買了深夜的火車票,不可以是他突然改變主意要留下來,不可以是他還在等著別的什麼人呢?為什麼一定是蕭景陵在撒謊?蕭景陵會是那樣的一個人嗎?

可心底,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