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重了……”
賴科把幕邊放到屋裏躺下,又拿起屋裏的老虎繩,頭也不回地趕向焚燒爐,翻上爐頂後,順著滿是裂縫的煙囪小心翼翼往上攀爬。這是通往外麵唯一的道路,舍此更無別路。
呼嘯著的風雪像砸下的冰塊般拍打著賴科。若稍有遲疑,恐怕便會從上麵掉下,而太過匆忙又會使煙囪斷裂。越是往上,煙囪就越細,而腳下依然不停打滑,每一步都隻能移動短短的幾公分。賴科小心地一步步朝前挪著步子。漸漸,離地麵益發高了,離圍牆亦漸漸近了。遠處,“小雪”朝這邊憂心望著。
斜靠牆上的煙囪,頂部嵌到了圍牆上端。賴科踩著它,一個跨步騎到牆上。
許久,賴科都趴在那裏,心髒咚咚跳個不停。望望遠處的城堡,那是一個昏暗、陰濕,又好像過於單純的玩偶般的世界;把頭轉過來再看看牆外,則是同樣一片漆黑,茫無所見。想不到,將要逃過去的世界竟是如出一轍的黑暗。然而,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整夜的大雪,使牆頭無法立足。賴科在煙囪的頂部係上繩子,把另一端向牆外拋出,順著繩子緩緩滑下,途中,手腳一打滑,頓時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原以為定從更高的地方摔下,實際上卻不到兩米。地麵上柔柔的雪輕輕接住了他。
總算又呼吸到了久違的空氣。
也許是心理作用,賴科忽然覺得從天而降的雪片是如此細軟。
賴科加緊步伐,朝大門奏曲。眼前,那輛撞在大樹上的汽車還停靠在那裏,旁邊就是那扇大門。賴科很快找到門旁的那個有遮槽的凹口,熟練地把手伸了進去。
大門削著地麵上的積雪,緩緩拉開。
門的對麵,站著“小雪”。“門開了……”她好像很緊張似的,低聲說道。
賴科先把躺在小屋裏的幕邊背起,為避免傷口擴大,小心地把他放倒在車的後座上,然後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試著啟動了一下引擎。還能動。他又檢查了一下手機,電池還有,遂再度回到了大門前方。
“小雪”始終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隻是朝著外麵探著頭。不管待多久,也不往外走。
“‘小雪’,別怕。”
“但是……”
“沒關係,來。”賴科向“小雪”伸出一隻手。
“小雪”低著頭,猶豫道:“我好怕。”
“‘小雪’,把手給我。”
“小雪”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微微顫唞。
賴科握住她的手,輕輕把她攬入懷中。門外,他緊緊摟住了她那瘦小、冰冷、顫唞不已的身體。
大門開始緩緩關上。
門的彼端,晃動著一個人影。
是道桐悠。似乎掙脫了布條,雙手沒有任何束縛。
隻見她俏立城間,露出一絲微笑。雖是一絲不具情感、玩偶般的笑容,卻依然美麗如故。仿佛要目送賴科和“小雪”一樣,從漸漸關閉的門縫裏,凝眸注視著這邊。殘殺數人的結果,出現了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玩偶:
道桐悠和道桐藍——一個真正的“獵頭玩偶”。
她就是道桐久一郎製作出來——從一開始就沒有當成人,隻是玩偶——的少女,是一個可以用雙腳行走並帶有獵頭機關的自動玩偶。可以說,她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斬首刑具。她被兩個名字同時占有的事實,忠實再現了那個傳說的結尾。
隻靠齒輪和發條來行動的“獵頭玩偶”,因其理論上的不符邏輯,永遠都隻能是一個夢幻般的存在。但是,有一種方法真的能使之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