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瞥見冥想盆還像他上次離開時那樣放在桌上,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驚得他失聲大叫,以為遭遇了魔咒,或是食死徒卷土重來了,或是伏地魔死而複生了——
原來是歡吸聲。周圍的牆上,霍格沃茨曆屆男女校長全體起立,對著哈利鼓掌,他們有的在揮舞帽子,有的在揮舞假發,在畫框間衝來衝去,互相緊緊地握手。他們在畫裏的椅子上又躥又跳,戴麗絲·德文特毫不掩飾地哭 著,德克斯特·福斯科使勁地揮動他的助聽筒,菲尼亞斯·奈傑勒斯用他高亢的尖聲大喊:“請注意斯萊特林學院也起了作用!別忘記了我們的貢獻!”
可是,哈利的眼睛隻看著校長座椅後麵那幅最大的肖像:眼淚從半月形鏡片後麵流進長長的銀白色胡須裏,那張臉上流露出的驕傲和感激像鳳凰的歌聲一樣,使哈利的內心充滿慰藉。
最後,哈利舉起兩隻手,所有的肖像都恭敬地沉默下來,擦擦眼睛,麵帶微笑,熱切地等著他開口。但他的話是對鄧布利多說的,而且格外仔細地斟詞酌句。他雖然精疲力竭,兩眼模糊,但必須再努一把力,尋求最後一個忠告。
“藏在金色飛賊裏的那個東西,”他說道,“我掉在禁林裏了。不知道具體掉在哪裏,但我不想再去找它了。你同意嗎?”
“我親愛的孩子,我同意。”鄧布利多說,其他的肖像都顯出困惑和好奇的神情,“這是一個很有智慧和勇氣的決定,但是你會這樣做,我並不覺得意外。有沒有別人知道它掉在哪兒?”
“沒有。”哈利說,鄧布利多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我想留著伊格諾圖斯的禮物。”哈利說,鄧布利多笑了。
“當然可以,哈利,它永遠是你的,直到你把它再傳下去!”
“還有這個。”
哈利舉起老魔杖,羅恩和赫敏看著它,眼裏滿是敬畏,哈利盡管睡眠不足,頭重腳輕,但還是意識到並且不喜歡他們的這種神情。
“我不想要它。”哈利說。
“什麼?”羅恩大聲說,“你腦子有病啊?”
“我知道它很強大,”哈利疲倦地說,“但我拿著自己的魔杖更開心。所以……”
他在他脖子上掛的皮袋裏摸索著,抽出了那根斷成兩截、僅由細細的鳳凰羽毛連接著的冬青木魔杖。赫敏曾說它損害太嚴重,不可能修複了。他知道如果下麵這招還不管用,就徹底沒救了。
他把斷了的魔杖放在校長辦公桌上,用老魔杖的杖尖碰了碰它,說了聲:“修複如初。”
魔杖重新接上時,杖尖迸出紅色的火星。哈利知道成功了。他拿起冬青木和鳳凰尾羽魔杖,手指間突然感到一股暖意,似乎魔杖和手正為它們的團聚而欣喜。
“我要把老魔杖放回它原來的地方,”他對鄧布利多說,鄧布利多帶著無限愛意和讚賞注視著他,“就讓它一直留在那裏。如果我像伊格諾圖斯一樣正常死亡,它的力量就毀滅了,是不是?前一位主人永遠不會再被打敗。它就終結了。”
鄧布利多點點頭,他們相視而笑。
“你真想這樣?”羅恩說。他看著老魔杖,聲音裏還有一絲淡淡的不舍。
“我認為哈利是對的,”赫敏輕聲說。
“這根魔杖帶來的麻煩超過了它的價值,”哈利說。“而且,說句實話。”他轉身離開了那些肖像畫,心裏隻想著格蘭芬多塔樓上等待著他的那張四柱床,他不知道克利切是不是會給他送一塊三明治,“我這輩子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尾聲 十九年後
這一年的秋天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九月一日的早晨像蘋果一樣脆生生、金爛爛的。小小的一家人在車聲中輕快地穿過馬路走向龐大的、被熏黑的火車站,汽車的尾氣和行人呼出的水汽像蛛網一樣閃閃發光,飄在清涼的空氣中。兩隻大籠子在父母推的行李車頂上格格作響,籠子裏的貓頭鷹不滿地叫著。紅頭發小女孩抓著爸爸的胳膊,淚汪汪地跟在兩個哥哥後麵。
“不用多久,你也會去的。”哈利對她說。
“兩年呢,”莉莉吸著鼻子,“我現在就想去!”
一家人穿過人流朝第9和第10站台之間的隔牆走去,旅客們好奇地盯著貓頭鷹。喧鬧聲中,阿不思的嗓音從前麵飄到了哈利的耳邊,兩個兒子繼續著在車裏就開始的爭論。
“我不會!我不會進斯萊特林!”
“詹姆,別鬧了!”金妮說。
“我隻是說他也許會,”詹姆笑嘻嘻地看著弟弟說,“這又沒錯,他也許會進斯萊特——”
詹姆看到媽媽的目光,不說話了。波特一家五口走近了隔牆。詹姆略帶驕傲地回頭瞥了弟弟一眼,接過媽媽手裏的推車飛跑起來,轉眼就消失了。
“你們會給我寫信的,是嗎?”阿不思趁著哥哥不在的這一刻工夫,趕緊問爸爸媽媽。
“每天都寫,如果你願意的話。”金妮答道。
“不要每天,”阿不思馬上說,“詹姆說大多數人差不多一個月才收到一封家信。”
“我們去年一星期給詹姆寫了三回呢。”金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