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周一直跟我說,他盯著遠處的荒山雪原望了很久,到最後,那座荒山竟然出現了一絲褶皺……”蘭溪深深地歎了口氣,“原來如此。”
杜若的眼淚奔湧而出:“他說過的,說那座荒山後來抖動了起來,當時還把馮之陽嚇了一跳,原來父親用這幅巨大的畫布製造了一幕一模一樣的雪景,自己和汽車就藏在畫布的後麵。嗬嗬,山上有風,再硬的畫布也會被風吹得抖動起來。如果我沒料錯,父親是玩了一個引起視覺誤差的魔術,用一整張畫布把自己和汽車團團圍了起來,郎周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孤獨的荒山雪原……”
“鍾博士呢?”杜若邊說邊往周圍望了望,“此刻,或許他才能為郎周帶來慰藉。”這才發現鍾博士老早就不見了蹤影,杜若不禁有些納悶。
蘭溪正為郎周憤憤不平:“原來黃教授的懲罰竟然這麼殘酷!郎周因為繪畫的天分,使他的‘心理克隆計劃’失敗,他就要摧毀郎周的繪畫天才,特意用一幅畫來拋棄郎周,為郎周在心理上種下毀滅的種子,讓他永遠也成不了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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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憐憫地望著跪在地上的郎周:“他一直跟我說,上色是他的弱項,他最不願畫油畫,一畫那些樹,童年那座荒山雪原上的樹林就出現在他眼前,他就有種崩潰的感覺……原來……原來是這樣!”
郎周跪在地上,忽然朝她們嘿嘿直笑:“杜若,現在你明白了吧?明白我們受到了什麼樣的欺騙!你知道父親為什麼能夠在封閉的屋子裏憑空消失嗎?畫布!仍舊是這種視覺遊戲,他隻不過用一幅和牆壁一模一樣的畫布把自己遮起來,倉促之下,你如何會去注意那堵潔白無瑕的牆壁?哈哈,杜若,我們都受騙了!”
杜若的心裏重重地一痛,望著仿佛僵屍般的父親,百感交集,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味道。
“就在那天,我發現了這張畫布,發現了這個秘密。”郎周大吼大叫,淚流滿麵,“杜若,你知道我心裏是什麼感覺嗎?欺騙!絕望!憎恨!自從來到倫敦,找到他之後,我原諒了他拋棄我,我原諒了他忘記我,我原諒了他對我毫不在意,可是……可是我到底犯了什麼錯?難道一個達不到他要求的不肖兒子,值得他這樣去懲罰嗎?”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地上挪動兩步,跪到黃教授的輪椅前,望著這個皺紋橫生、皮包骨頭的老人,喃喃地說:“於是,我發現秘密的那天晚上,我們吃完晚飯,坐在沙發前,他又一次跟我談起他的蘇兒,談起他最疼愛的蘇兒,我怒氣勃發,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伸手從架子上取出一根球棒,照著他的後背打了過去……這一棒,打在了他的頸椎上……他當場就昏迷不醒,我……我根本沒想過會這樣,我驚慌地叫著,打電話把他送到了醫院。可是,他最終沒有蘇醒過來,全身癱瘓了。我在醫院陪了他一個多月,然後雇傭了艾莉照顧他,把他接回家裏治療。”
郎周喃喃地說著,神情呆滯:“為了照顧他,我精力憔悴,幾天幾夜都沒合眼。有一次他心跳突然減緩,我給醫生打電話卻沒有人接,於是我跑出去找醫生,那時候,我疲勞到了極點,痛苦到了極點,無依無靠,舉目無助。我茫然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忽然一輛汽車朝我衝了過來,我一抬頭,看見汽車那巨大的影子灌滿了我的視野,就倒在了地上……我再一次醒過來,就什麼都忘記了,隻記得自己到歐洲旅遊,然後昏迷在了倫敦的大街上……警察以為我被劫匪搶劫。後來,我在中國大使館的幫助下回到了中國,流浪到了北京的畫家村……關於尋找父親的經曆,以及和這些相關的經曆,我統統遺忘了……”
他抬起頭,似哭似笑地望著父親:“然而,我竟然仍然記得童年的理想—尋找父親,居然又一次開始了漫長的尋找。”
蘭溪慢慢蹲下`身子,抱著這個一身傷痛的男人抽泣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郎周,我沒想到你的經曆會這麼複雜,從前……我對你的要求……”
郎周木然地望著父親,就這樣跪著,仿佛在和某種東西對峙。杜若也蹲下`身子,溫柔地撫摸著郎周的臉:“郎周,一切都過去了。其實這是一場父親與兒子之間的戰爭,我們從小到大,不就是在與父親的衝突中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