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還記得當初在龍岩時咱們看過的那部小說《約翰?克利斯朵夫》嗎?傅雷說:真正的光明決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間,隻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罷了。真正的英雄決不是永沒有卑下的情操,隻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郎周,在生命中,你犯了錯,我們的父親也犯了錯,其實,這就是生活……”
郎周慢慢地抬起頭,淚水已經迷蒙了雙眼:“杜若,你說我該怎麼辦?”
杜若無言,過了半晌,盯著黃教授幹癟衰老的麵孔,喃喃地說:“什麼時候,我們一家人能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所有童話的結尾。”
郎周緊張地抓住杜若的手,哀求地望著她:“杜若,你選擇我,還是選擇父親?”
杜若沉默了,望著黃教授,眼眶裏慢慢湧出了淚水。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我答應過父親,會永遠陪著他。對不起,郎周,我也說過會一輩子陪伴著你的。”
郎周的手慢慢脫離了杜若的手掌,他低著頭站了起來,望著父親淒楚地一笑:“其實,童話結尾的時候,往往是生活的開始……”
在杜若的淚眼中,郎周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出門的時候,肩膀在門框上一撞,撲通摔了一跤。他慢慢爬起來,仿佛在回想什麼,然後就這樣走了出去,始終沒有再回頭。
杜若淒涼地笑著,問蘭溪:“你呢?”
蘭溪盯著麵前的骨灰盒,搖了搖頭:“我也該走啦!或許,我應該把馬駿的骨灰盒帶走,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流落在異國他鄉。真正愛他的,也許是他在上海的父母。”
杜若癡癡地瞅著父親,沒有說話。然後蘭溪捧起骨灰盒,慢慢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來時的殺戮與瘋狂仿佛一瞬間都消散到了記憶中。杜若默默地站起來推起黃教授的輪椅,抹了抹眼淚,微笑著說:“爸爸,我陪你去欣賞倫敦的黃昏。”
夜色仿佛被稀釋的濃墨,在昏黃的路燈下模糊難辨。鍾博士倉皇地跑在倫敦的大街上,仿佛後麵有無形的東西在追趕他。他跑得氣喘籲籲,直到拐進漢普斯特德公園旁的一條偏僻小街,才驚魂方定。他走到路燈下,手抖抖索索地伸入懷裏,掏出一個筆記本,他翻開一頁,隻見扉頁上用中文寫著幾個字:心理克隆計劃。
鍾博士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狂喜的神情,卻拚命壓抑著,胸口一起一伏,顯然無比激動。就在馮之陽和警方發生槍戰,杜若等人都跑出去觀看的時候,他卻留在了黃教授的書房,四處查找,終於讓他找到了這本“心理克隆計劃”手稿。這種誘惑實在太大,他的手伸縮了無數次,終於抵禦不了這個心理學曆史上最大的誘惑,當即揣進了衣兜,偷偷溜了出來,然後一路狂奔。
他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就是“心理—生理趨同性概要”,鍾博士渾身顫唞了起來,即使他什麼都不做,隻把這種理論抄下來發表,也能轟動整個世界!
忽然,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曾在維也納換過手機卡,但在弗萊堡為了表明心跡,將那張卡折斷了,這張卡是原本在國內用的卡。鍾博士打開手機一看,是沃爾夫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電話裏,沃爾夫快活地說:“嗨,博士,聽說你從捷克回來後又去了倫敦,事情還順利嗎?”
鍾博士苦笑了一下,想也沒想,就說:“還行,發生了很多事,但最終找到了黃教授。”
“是嗎?”沃爾夫驚喜交加,“黃,記住你的承諾,你說過,所有的信息都會和我分享的!”
鍾博士悚然一驚,心裏懊悔不迭,卻連連點頭:“是的,沃爾,我記得很清楚。”
“那麼,黃教授跟你講了心理克隆計劃了嗎?”沃爾夫興奮地問,“到底是什麼樣子?”
鍾博士遺憾地歎了口氣:“沃爾,最終的結果誰也沒有料到,黃教授已經全身癱瘓,成了植物人,他喪失了一切能力,成了活著的僵屍。我什麼也沒有得到。”
沃爾夫沉默了半天,難過地說:“鍾,難道他就沒有什麼記錄留下來嗎?比如日記、手稿、試驗數據……你要知道,鍾,這有多麼重要!”
“沒有。”鍾博士強忍著笑,感慨地說,“沃爾,我的心情比你更糟糕,我找過所有的地方,問過所有的人,但是黃教授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來。我們的努力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