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姑媽那麼有趣似地談起了在東京看過的電影。

「真有趣,那位醫生太太,在藥加了毒,準備把那個男子毒死……」

姑媽好像察覺到自己說溜了嘴,忽然停止了笑,話也不再講下去了,都往我這邊看過來。母親依然在挾菜,靜靜地吃著。姑媽在短暫的片刻裏嚴肅地觀察了我一眼,然後發出慌亂的笑聲,把先前的話打消了。

我可沒有看漏了眼,雖然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她確實是擔心她的話,使小小年紀的我想起了什麼事。

剛要上中學的一段期間,我開始懷疑在我記憶的景象裏,母親所砍殺的,是不是父親呢?如果光根據我的記億裏的感受,我無法辨別事情的孰先孰後,不過我倒覺得,母親砍殺一個男子的畫麵,和廟焚燒的畫麵,在時間上很接近,像是接連發生的。而從母親的樣子,我覺得她似乎並沒有去坐過牢。

這麼一來,母親行凶的現場,該隻有一個少不更事的我是目擊證人了。那麼母親的罪行,豈不是還沒有被發覺嗎?換一種說法,母親不就是完成了現今所謂的r完全犯罪」嗎?是不是母親把父親刺殺了,然後為了湮滅證據,在正殿放了一把火,使父親的死成為葬身火窟?

有時,我瞧著母親握住小朋友的手敎他們寫字,或者坐在廊子上搖著團扇,看著尾後院子裏漸漸降落到草叢上的夕闇,還有洗澡後懶懶地撫摩著泛紅的脖頸I看著母親那安詳的臉,忽然地會有疑雲湧起,禁不住地悚然而驚。不管母親裝著如何平靜的臉,終究是隱藏著過去的一椿罪行的女人的臉。母親殺死了父親,這是可怕的想象,可是我不能斷定絕無此事。

但是,不久發生了一件小事,把我的疑惑打清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進了中學那一年夏季,我從學校回來,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廊沿上吸著香煙。華麗的衣服有些地方破了,油膩的頭發胡亂地束成一把,年紀大約有四十了吧。

「你就是阿末姐的兒子嗎?」

女人把微暴的圓眼瞪在我身上這麼問。我點點頭,她便又說:

「我要在這裏等她回來。」

好像是感冒吧,喉嚨纏著繃帶,嗓音沙啞。母親好像是出去了 。

我上去放了書包,在房裏一角坐下來。那人又老實不客氣地打量了我一會兒,突然開口 。

「你媽媽是凶手,你知道不?」

接著又說:

「她殺了我的老公。跟我老公幹了好事,末了把人給殺死了。記得不?不是說,你從頭到尾都看到的嗎?村子裏的人都說,你身上濺了好多血。那是我老公的血囉。」

女人說著這麼可怕的話,另一麵若無其事地伸過一隻手,抓了抓裸露出來的腳。當女人正要開口再說話時,母親回來了。把晚餐所需的東西裝在購物袋裏,站在門後,看到那個女人,麵色突變,卻也沒說什麼就上去,這才麵向那女人落座。

「請問有什麼事?」

母親凜然正色地說。

女人微微扭歪了嘴,輕笑著說:

「妳呀,可真會躲,不過總算讓我逮著了。妳可以瞞過警察,我嘛,可沒那麼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