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木文緒是在『芝』地方有宏壯宅邸的銀行家次女,時年二十,名門閨秀,且容貌出眾。由於文緒讀了苑田的歌集受到感動,主動去麵,開始交往,但參列名流的銀行家雙親,不許女兒與有妻室的歌人來往,遂將她軟禁在家。

大正十四年四月,文緒就讀的音樂學校在京都公演,兩人利用這機會,雙雙出走,在嵐山的旅社企圖以死相殉。由於旅社女傭發現得早,兩人均未死,文緒被帶回東京,從此受到更嚴厲的監視,一對愛人形同生離死別。

苑田在歌裏尋求無處排遣的熱情的發泄,奮兩個月之力寫成『桂川情歌』,詠兩人從相逢到殉情的經過。苑田失去了愛人,卻也收之桑榆,做為一個歌人的絕世才華就此綻放。讀此詩集,可知女性關係極度浮濫的苑田,竟與文緖未曾肌膚相親。他刻意要文緒以白璧之身,偕赴黃泉。就這一點而言,可以說終苑田一生,對文緒的愛是唯一的一次真心的愛。這椿戀愛事件,是在人生裏疲憊已極的歌人,欲於豪門千金的純潔裏覓得靈魂的平安,故而使世人深受感動,甚至造成年輕男女相繼前往嵐山殉情的社會問題。

『桂川情歌』的至情至聖境界,次年更進一步,結成了『複蘇』五十六首,成為他自戕身死前的作品。

嵐山的殉情事件後,苑田一度沉潛緘默,次年六月,在茨城縣千代浦再次演出了殉情事件,使舉世為之震動。對方依田朱子是個酒家女。兩人在聞名的水鄉千代浦的一條河上劃出小舟,吃下了毒藥。依田朱子死了,苑田還是保住了一命,被救上一家旅店,卻在三天後,自己割斷了喉嚨,命喪黃泉。就在這三天裏,苑田在旅店房間,把這次的殉情與自己撿回了一命的經過,詠成五十六首。遺稿——也許更像是遺言吧,在他死後給取了書名叫『複蘇』付梓。由於五十六首之中,有十一首歌詠到菖蒲花,因而他這最後的歌集,也被稱為『菖蒲歌集』,事件也因之而被稱做『菖蒲殉情事件』,哄傳遐邇。

這樁菖蒲殉情案,至今猶是一個謎團,僅知尋死前約一個月之間,苑田屢屢上朱子上班的酒家,而唯一的線索則是『複蘇』五十六首,可是此書也幾乎沒有提到兩人決心雙雙殉情的心理過程。

不意在這樁殉情事件發生的同一個晚上,桂木文緒也在家裏自殺;還有,『複蘇』裏有一首致朱子的和歌,寫追尋某女的幻影:因此一般認為苑田與文緒是預先約好,在不同的地點,完成了在桂川所未能成功的雙雙殉情之舉。然而,這見解卻遭桂木文緒的家人否認。他們表示,自從桂川的殉情未遂事件發生後,她絕未有過與苑田任何方式的接觸。準此,則苑田的死,與文緒的自殺發生在同一個晚上,應屬巧合。

自然,文緒的自殺,係由於對苑田的思慕之情,無時或釋;而苑田的死則是起因於在朱子身上追尋文緒的形貌,這一點倒不出想象之外。如此,菖蒲殉情案便成了桂川殉情案的第二幕。不管真相如何,『複蘇』之將『情歌』的天堂世界,拉到現實世界,重新凝眸於人的生命,及生命本身,而吟詠成功的曠世傑作,則無可爭議。將做為歌人的最後聲音,寄托在一朵花而寫成的這本連作歌集,比起『情歌』更能提供吾人理解苑田嶽葉其人的關鍵;而它也是一個歌人在和歌世界中所到達的最高境界,應該在日本文學史占據巨大的位置。」

在執筆寫這段文字以前,折原武夫自然而然地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