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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雖然不知由來和理據,“這種時候就應該這樣做”的慣例是不可少的。明對此甚為抵觸。為何戒名要排次序?為何以金額來定其高下位置?與亡父交惡的親戚,僅因其親戚身份,就在守夜時擺架子,絕不可接受,等等——種種事情,真是不看不知道。

既是爺爺的喪禮,喪主自然是奶奶。奶奶最終也發話了:

“咱就好歹讓個步,安安靜靜讓喪禮舉行了罷。”據說如果不是奶奶含淚發了話,恐怕爺爺的棺材整整一個星期之後都出不了千葉的家一步。

據說經此一役,親戚們都對明另眼相看了,“這三穀明,原以為他是個聰明、文靜的人,其實他一旦出聲,可不好對付啦。”

“媽媽早就知道他是那種人,覺得很有趣。”邦子笑著對亙說。

三穀明並非令人害怕的父親。什麼都不懂的嬰兒時期或一不看緊就要做危險事的幼兒期且當別論,自亙明白事理以後,父親從沒大罵過他,迄今沒有對亙使出過他的最後武器——“硬摳死理”。當然啦。太忙顧不上也是一方麵的原因。

亙對父親有一點不明白。隻不過這“不明白”並不是不愉快、心情不爽的“不明白”。父親這扇門不是敞開著的,而今後也絕少敞開著,但亙朦朧地感覺到,那裏頭的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父親也是這麼想的——這樣大致可以說明白了吧。

亙挺欣賞父親的。喜歡吹噓自己的人多的是——身邊也是,電視上也是,學校也是——每天默默地忙碌著的父親,亙覺得相當有性格。他其實跟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對父親的印象,歸根結底,幾乎是原原本本地反映出母親三穀邦子對丈夫三穀明所持的印象,

盡管丈夫隻是默默地點頭傾聽,邦子還是樂此不疲地跟他說有趣的事、生氣的事、需要稍為商量的事、雖屬事後認可但“已成定局”的事。直到不久前還是“寶貝兒子”的亙也是如此。不過,現在的亙雖像煮成了有嚼頭的意大利實心麵似的東西,由‘寶貝兒子”到作為一個人的‘芯’正在形成之中,這條‘芯’,讓亙隻說一句“還好”其餘則沉默。這也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或者說,是邦子身上沒有、但亙身上傳留的明的遺傳因子所為。

盡管如此,今夜在“還好”之後,二人走向電梯間時,亙心中有點動搖。他想跟父親說說——各種事情,

真的有幽靈嗎?大家都信得發狂、熱得發燒的事情,即便是子虛烏有的事,自己也附和為好嗎?否則會被排斥嗎?爸爸不喜歡我這樣做吧?可我為何還會被責罵是‘最討厭的三穀’呢?我也會像爸爸那樣嗎?該怎麼做,才能不對的事說不對,也不至和別人吵架呢?

還有,那個一言不發、似乎與外界隔離的大鬆香織。哎,爸爸,我見到了一個女孩子,她就像電視遊戲裏出現的,被禁閉在塔裏的公主一樣。真的有那樣的女孩子。我,有點牽掛那個女孩子。我總在想她是怎麼樣的。爸爸也有過這種心情嗎?

許多話攪和在腦海裏,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就到了家,

難得三人一起吃晚飯,邦子忙著向明報告各種事情、商量事情、打聽情況,總之很熱鬧。母親很高興,這種心情也傳給了亙,晚飯吃得很香。

吃完飯,亙正要把自己的碗碟拿到廚房去,剛站起來,電話鈴響了。亙一手拿起話筒。

寂靜無聲。

“又是那樣?”邦子停下筷子問道。

“還是那樣。”亙答道,放下話筒。

“這陣子老有這種沉默的電話”邦子皺著眉頭,“好可怕。”

明扭一扭頭,往電話那邊看一眼,

“大體上在這個時間裏打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