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人?
“你說英語嗎?”
勞倫特點了點頭。對方寬慰地鬆了口氣,說起了美國口音的英語。
“謝天謝地。我不怎麼會說法語。你肯定聽出來了。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要幫你解決這個……”他朝瓦迪姆癱軟在地上的身體揮了揮手,“這個……我想可以說是……尷尬的局麵,要是你不介意的話。”
勞倫特再次沉默地點點頭。
“貝頓先生,你要麼是沒有看郵件,要麼是不相信‘有錢的舅舅’。我有個提議。”
勞倫特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現在他終於知道郵件是從哪裏來的了。他肯定還會繼續收到郵件。這人不會是因為見義勇為,才幫他踢翻瓦迪姆,救他出窘境。
“我叫瑞安·摩斯,我是美國人。我有一個提議。對你來講這是非常、非常有利的,我指的是經濟方麵。”
勞倫特愕然地盯著他。他非常喜歡那句“非常、非常有利”。他的胃突然不疼了。他站直身體,做了下深呼吸。他感覺臉上漸漸恢複了血色。
男人四處打量了一會兒。他並沒有表現出對勞倫特的住地的厭惡之情。他仔細看了看那幢建築。
“我的房間是在那幢大樓裏,不過我想你並不是來買它的吧?”
“不,不過要是我們達成一個協議,你就可以買下它了,要是你願意的話。”
勞倫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飛快地轉著大腦。他對於此人是誰,要做什麼實在毫無所知。他的名字是什麼來著?哦,對了,瑞安·摩斯。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不過摩斯馬上要告訴他了,還會出一個價錢。
顯然是筆大價錢。
勞倫特看了看癱軟在地一動不動的瓦迪姆。死豬的鼻子和嘴都裂開了,嘴前麵的地麵上已經聚了一攤血。這個時候,對於任何把他從瓦迪姆這樣的人那裏救出,並且和他談到錢,尤其是一大筆錢的人,他都願意肝腦塗地。
男人在遠離塵囂的小屋聽音樂。
舒伯特第五交響曲的小步舞曲在空中回旋。男人關在金屬小室裏,沉浸在弦樂琶音中,想象著音樂家們不斷移動的胳膊,以及他們全神貫注演奏樂曲的神情。想象在腦海裏馳騁,宛如電影銀幕上穿越宇宙和時空的鏡頭。突然,他不再拘束在他的秘密空間,而是身處在一個巨大房間,牆上天花板上都是壁畫,無數懸掛在枝形吊燈上的蠟燭把它們照亮。他的目光滑向右邊,一幅景象栩栩如生出現在眼前。他拉住一個走到他身邊的女人的手,他們和著扣人心弦的舞曲節奏,跳起有著優雅的轉圈,停頓和鞠躬的舞蹈。他們舞步嫻熟,跳得宛如葡萄酒一樣柔滑。女人難以抵禦他那足以創造世界或毀滅世界的凝視。時不時,她轉過遮蓋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觀眾席,不相信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站在舞廳一邊看著他們的所有人眼中都流露出仰慕和妒忌。
他知道今晚她將屬於他。在幽暗的房間裏,一隻蠟燭搖曳不定的光線中,滿是蕾絲和緞帶的巨大流蘇床上,他看著她褪去層層疊疊的絲袍,露出玫瑰蓓蕾一樣的身體。國王的權利。
不過現在還暫且顧不上這些。現在他們正盡情舞蹈,珠聯璧合。更美好的時候還在後頭……
你在嗎,維波?
這聲音像往日一樣焦慮地傳來。他閉著雙眼創造出的意象突然被毀掉,像燃燒的電影膠片一樣支離破碎。
該回頭了。回到另一個人身邊,回到責任和義務中。剛才隻是短暫的休憩,它像春天的雪花一樣迅速融化殆盡。這裏從來不曾有過供夢想的空間,將來也不會有。他們也許曾經夢想過一次,在他們尚且住在山裏的大房子裏時,那次他們試圖逃離那個人夢魘般的纏繞。他像對成年男人一樣苛求他們,而他們隻想做孩子。他們隻想自由成長,不想忍受清規戒律。但是即便那次,有一個聲音也輕而易舉打破了他們可能創造出的任何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