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琴,開始用那天使般的男音為我演唱《黛絲德羅的羅曼史》。一想起自己也曾唱過這支歌曲,我就覺得羞愧難當。他的音樂似乎蘊涵著一股應力,能讓聽者忘記一切,完全沉浸在扣人心弦的音符之中。我忘了自己非同尋常的境遇,心曠神怡地跟隨他在和諧的音樂世界裏盡情遨遊。我也成了俄爾浦斯豎琴下一隻溫順的小羊羔!他讓我體味到痛苦、歡樂、磨難、絕望、歡欣,還有死亡。我聽著,他唱著,唱著一些我不知名的樂篇,讓我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溫柔、憂鬱和安詳。我的靈魂在音樂聲中漸漸升華,平靜,飄進了夢鄉。我睡著了。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獨自躺在一張長椅上,房間很小,布置很簡單,擺著一張極普通的柚木床,牆上掛著朱伊的油畫,還有一個路易·菲利浦時代的舊五鬥櫥,大理石桌麵上放著一盞燈。這又是什麼地方?我用手摸摸額頭,想驅散這場噩夢……但是,我立刻就意識到這不是夢!我成了囚犯,除了臥室以外,可去的地方隻有那間設備齊全,可隨時供應冷熱水的浴室。突然,我看見五鬥櫥上有一張用紅色墨水書寫的字條,它使我徹底地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境,而是現實。那上麵寫道:‘親愛的克裏斯汀娜,對您目前的處境,請不要擔心。在這個世界上,您找不到比我更尊重您的朋友。您暫且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那是您專用的房間。我到商店去給您購置一些換洗衣物。’‘我肯定落在了一個瘋子的手裏!’我大聲地喊道,‘這個可憐蟲打算把我關多久?他會把我怎樣?’我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小套房裏跑來跑去,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我痛苦地責備著自己的愚蠢和迷信,嘲笑自己的無知和幼稚,竟然把這個瘋子當作音樂天使……真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我甚至想扇自己的耳光,麵對自己的下場又是哭又是笑。就在這時,埃利克回來了。他在牆上輕輕地敲了三下,然後靜靜地從門裏走進來,奇怪的是我剛才根本沒有發現那裏有扇門。他抱著一大堆的紙箱和包裹,不慌不忙地把東西放在我的床上,而在此同時,我用最惡毒的語言侮辱他,要地摘下麵具,露出他的真實麵目。沒想到,他異常平靜地回答:
‘您永遠也不會看到埃利克的臉。’
他質問我怎麼到這個時候還未梳洗,當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讓我在半個小時之內梳洗完畢,說著便拿起我的手表仔細地對準並上好了發條。而後,他邀請我去餐廳與他共進一道豐盛的午餐。我當時已經餓得發暈了。我啪地把他關在門外,進了浴室。洗澡之前,我先拿了一把剪刀放在身旁,如果埃利克膽敢有不軌之舉,我就自殺。清涼的水讓我感到非常舒服,再次麵對埃利克時,我作了一個明智的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決不頂撞冒犯他,為了盡快獲得自由,必須巴結他,討他的歡心。他先開口坦白他的計劃,並且逐一說明,以讓我放心。他說自己十分高興有我作伴,所以盡管昨晚他答應過我隨時可以離開,他仍不希望立刻就失去我。他還說,我現在應該明白他並不可怕,他愛我,但不會強迫我,總有一天他會在我的默許之下向我表白。其餘的時間,我們會在音樂之中度過。
‘您所謂的其餘時間是什麼意⑤
‘永遠不要對我提這個要求,’他的聲音很陰沉,‘我的唐璜可不是詩人在美酒、愛情和罪惡的啟發下刻畫出來的風流人物。如果您願意,我彈一段莫紮特的作品,它會讓人流淚,讓人深思。而我的唐磺,它像火一樣,隻能焚燒……’說著,我們回到客廳。我發現整座套房裏居然沒有一麵鏡子。我正覺得納悶,這時,埃利克已坐在鋼琴前,對我說:‘克裏斯汀娜,您知道嗎?有一種可怕的音樂,它能吞噬所有接近它的人。幸好,您還沒有達到這種境界,否則,您將失去您清新單純的特色,回到巴黎後,無人還能與您相認。我們還是唱歌劇吧,克裏斯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