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
你沒有!我煩躁地蹲在他麵前,眉頭皺得死緊,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好把這悶油瓶子給打醒了。
老子不是被任何人害死的,你這蠢貨到底明不明白?!
可不論我怎麼焦躁不安,張起靈都不會知道,他陷入痛苦自責的情緒中,我幾乎能聽見他心裏有頭困獸在咆哮哀鳴。
操!
麵對這樣的他我毫無辦法,安撫的話聽不見,安慰的擁抱給不了,我隻能趴在他膝頭,默默地陪著這個男人,等待新的一天來臨。
【十二.過往】
幽深的通道,隻有頭燈的光芒照亮身前一隅,幾人在快速向前奔跑。被黑暗吞噬的身後傳來怪異的聲響,刺啦刺啦,像鐵鏈拖在地上發出的拖拽聲,粗糙刺耳。
當先的那人握著把黑沉沉的古刃,一手拉著身後青年的手,平靜的表情下掩著淩厲。黑暗中彼此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聞,打頭的男人腳下忽然一頓,下一秒就聽見破空之聲從前方傳來,他剛準備躲開,手上驀地一重,後麵的青年整個人往下墜去。
顧不得將要逼身的弩箭,男人使力將青年拉起,此時再要躲閃已來不及,他索性抱緊了懷中人,準備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幫他擋下傷害。不料青年雙手扣住男人的肩膀來了個大翻身,猝不及防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弩箭尖利的箭頭沒入青年背脊之中。
一瞬間,鮮血刺痛了雙眼。
……
探病的人相繼離去,男人走進病房,青年的臉色幾乎和身上蓋的被單一樣白,模樣很憔悴。
見了男人他一笑,說我方才被小花那臭小子給訓了一頓,他說我本來就沒幾把刷子還盡逞英雄,躺在這那分明就是活該。
男人不說話,隻靜靜坐去他身旁。
青年收了笑,又說,其實真沒什麼,我也是個大老爺們,犯不著你成天護小姑娘似的護在身後,這點傷沒啥大不了的,你能受為何我就受不得?
最後他道,小爺實在受夠了你為我流血的樣子,總得讓我也護著你一回。
……
男人將要遠行,青年送到門口,他的身型消瘦了許多,以前合身的衣服現在穿著大了差不多一圈出來,看著都叫人心裏難過。
他捶了男人胸口一拳,又微笑的上前給了個擁抱,說你自己多加小心,我會在家等你回來。
男人點頭,說,好,你等我。
……
靈堂上,青年的遺照高掛著,沒有色彩的相片框在黑色的相框中,和青年極不搭,連他唇邊的笑都顯得蒼白無力。
男人呆呆看著,眼裏的光,熄滅了。
……
西裝革履的男子指間夾了根煙,神色淡淡的盯著他,緩緩道:張起靈,吳邪是因你而死的。
那一字一字,重逾千斤。
……
我浮在半空,看著無數淩亂的畫麵一個接一個閃過,猶如在看電影的快進鏡頭。這些片段裏封存了太過深沉的情感,迎麵撲來,迫得我有些呼吸不暢,最終隻得狼狽地退了出去。
被動地重溫了一遍這些記憶,我忍不住懷疑,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不過如果一切重來,我想我還是會做出和當日一樣的舉動,真要說起來也是我運氣不好,那些弩箭的箭頭上淬了極陰毒的毒,而且紮的又深,就算張起靈當時就幫我吸了毒血也沒多大用。再加上那會又在墓中,耽誤了醫治時間,才造成最後的回天乏術。
張起靈動身去尋傳說中的返魂香時,我的身體幾乎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之所以沒有阻攔,是不希望他眼睜睜看著我死去。
我總覺得那樣太過殘忍,所以不忍心讓他承受。
現在看來,也許唯一錯了的就是這件事吧,是我的自作主張在他生命留下最深的遺憾。
張起靈,欠你的這筆債,我永遠都償不了了。
時間在我的沉思中悄然流逝,直到廣播裏響起播音員溫柔的嗓音,我才意識到列車將要靠站。
窗外,正值金烏西沉,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橫在天際。
張起靈不知何時睜開眼,他坐起身,麵朝將墜的落日,側臉染成金紅。
拉薩,到了。
【十三.天葬師】
在拉薩停留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張起靈就背起包出了旅店。
大昭寺前的車站有不少去往別處的班車,隻是打聽一圈下來,並沒尋到前去那曲比如的。
我這才知道他的目的地。
說來也巧,他剛詢問無果,就有一個小姑娘樂嗬嗬的跑過來問:“你是不是要去比如縣?”
張起靈看她一眼,沒說話。
小姑娘不在意,緊接著很熱情的表示張起靈可以跟她及夥伴們一同上路,他們四人自己包了輛吉普,就是要往那曲去。
張起靈沉默片刻,看著小姑娘笑的一臉真誠燦爛,最終沒有拒絕。
四個年輕人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聽小姑娘說他們之前並不認識,那個戴眼鏡的男生是旅程的發起人,另外三個都是途中撿來搭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