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了蟲……
楔子二：女仆的自述
自從我第一眼看到先生娶進來的那位小姐開始，我就被震驚了。那是一雙已經死了的雙眼，再美，也沒有了靈魂，沒有一點光澤。那位小姐到來的原因，作為最接近先生的我是清楚一些的，在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有了痛心。這樣一個才剛剛成年的女孩子，從此就要背負上頂多比情人好聽一點的罵名，在身邊的朋友、親人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來。盡管我知道她可能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
到達這座房子之後，新婚的第一夜她死水一樣的眸子裏有了一些害怕的波動，這無疑引起了先生的興趣，那天晚上我站在厚重的門外都能聽到她發出的嘶啞的叫喚。從那天以後，她的雙眸再次變成了一汪死水，她學會了忍受，無論先生做什麼，她都再沒有發出過叫喚。先生漸漸對她失去興趣之後，她趁機提出了要求。那些微不足道的要求對於一個身份是“妻子”的女人來說並不過分，所以先生很快滿足了她。我那時才明白她的靈魂到底歸屬何處。在麵對畫布時，那雙死了的眼睛仿佛瞬間活轉了，美得天上的任何一顆星都比不上。她拉大提琴時專注的閉上眼睛的神情，更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她知道如何隱藏自己。在先生在家時她從不進入那個畫室裏，並盡量表現出自己對此毫不在意，她的手法很高明，讓先生很快遺忘了那個房間，而沒有產生要毀滅的欲望。先生在她進門的第一個月的一場晚宴之前將她柔順的黑發燙成了褐色的卷發。那的確和她柔美的臉出乎意料地相配。先生顯然也沒有想到，於是非常滿意於她的造型的可塑性，在她的禸體之後，裝扮她似乎成了先生的另一個興趣。她的確是個完美的女孩子，任何的形象都能讓她展現出一番不同的風味，但是到最後，先生還是保持了那天她在宴會上那個高貴而美麗的形象。
先生又一次遺棄了她。但她顯得很開心。
先生出去了，她便整日呆在畫室裏。她畫畫和拉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並且非常厭惡有人發出嘈雜聲打擾到她。雖然她沒有明確表示過這一點，但是從她那張常年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到的蹙起的雙眉來看，很容易掌握她的心情和喜好。
那一天別墅裏來了一個女孩，非常的聒噪，含著一腔怒氣和擔心吵嚷著要見她。我很驚訝竟然還有人會記得她，於是大意地將她放了進來。她在外麵吵嚷，我猶豫著。這個女孩似乎是她的熟人，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見她。我去征求了意見。她就在門內將信遞給了我。她褐色的卷發用簪子在腦後隨意地束著，陽光從她身後穿過，那是一幅極美的圖畫，除了高貴和優雅，我無法想出別的形容詞來修飾她。她是那麼純淨，仿佛大天使翅膀上的一片潔白的羽毛。我當即就決定如果那個女孩說了什麼讓她痛苦的話，我立刻就趕她出去。
那個女孩還是衝進來了，盡管我盡力阻攔。我看到她含著深切的痛，麵上卻裝出若無其事，表現出一個風塵的墮落女子的姿態，讓那個女孩徹底瞧不起了她。我還看到她在那個女孩衝出去之後被壓抑的悲傷瞬間沉默地爆發出而流下的淚水。晶瑩的眼淚在陽光底下淌過她修長的天鵝一般的雪白脖頸，她渾身散發出的悲哀融在那她自己設計的巴洛克風格窗戶中，美得讓人窒息，我的心也不覺揪起來。我看到她垂下了柔媚的頭發來遮擋出自己的脆弱，但是那樣更顯得她柔弱，讓人忍不住想要嗬護。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呀，有誰忍心摧毀她？我首次對先生的行事作風感到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