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日,冷瑄蹲在燕一一的屍體旁,無風,身子無端一寒。
他見過太多死亡和屍體,昨日興許還有你有說有笑的人,也許明日便屍體冰冷。
伸出雙手,輕輕的合上燕一一瞪大的眼珠,冷瑄冷著臉,聲音微微透露出幾分傷感,道:“燕無洄,雖然你經常盜用我的名號去殺人,去接任務,可是……”
可是,其他人也是差不多。
絕世劍客燕十五不是一個人,而是許多人。
最開始,冷瑄是燕十五,後來,許多人成就了燕十五。有人看不順眼仇家,殺了他,便製造了燕十五殺人的假象,如是一傳十,十傳百,燕十五的名聲漸大,蹤影變得不定。
興許昨日他在北地殺人,明日他就回了江南殺你。
冷瑄習慣了燕十五這個名字成為背鍋俠,反正身上的罪孽已深,再多幾樁人命亦無妨。燕十五這個名號被一個人用得最多,他殺的大多數是無惡不作的奸詐之輩,他們該死,所以他每年都會花時間來追殺他們。
挑選黃道吉日,虔誠的上香,沐浴更衣,再換上一襲不起眼的灰袍,千裏追殺他們。
後來,燕十五這個名號,不再像是冷瑄的化名,更似燕一一的化名。
“可是,你終究是個好人。”冷瑄思來想去,覺得沒有其餘詞語可以來形容燕一一。
當一個人不了解另外一個人,無所稱讚的時候,稱他為一個“好人”,興許是一個通用的讚美。
冷瑄收起了感傷,正色道:“千不該萬不該,你要來招惹那一位。”
那一位是你能動的人嗎?
他冷瑄想都不敢想,別提拔劍相向。
“你不自刎謝罪,青衣樓亦將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安息吧,無洄,明年的今天,我去你墳前祭你三兩燒刀子,你生前最愛燒刀子了……”冷瑄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回憶往事,沒了燕一一,以後青衣樓便少了一名上乘的殺手。
燕十五的名號不複以往,冷瑄難以做到,今日在江南殺人,明日跑去金陵殺人,這樣的事,太累,他沒興趣。
喚來青衣樓的人,選了一處風水寶地,埋葬了燕一一後,冷瑄獨自一人漫步在唐家堡的地界附近,誰都沒想到,這一趟出來,青衣樓折煞一員大將,他沒想到,燕一一會埋骨巴蜀。
“嚶嚶嚶……”倉促的腳步聲,很重,不似人類。
冷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個黑白相間的柔軟團子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毛茸茸的小臉,瞪大一雙黑眼圈,望著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一人一熊,均愣。
“福寶——福寶——幺兒,你今天要咋子嘛,撒開歡了亂跑,再亂跑,當心我也不要你了,瓜娃子,哈麻皮啊,成日裏學你主人幹啥子哩……”罵罵咧咧,一個操著巴蜀方言的年輕男人從樹後麵追了上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冷瑄拔劍,唐瀧從身後取下諸葛連弩,氣氛劍拔弩張。
黑白相間的小團子仍然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瞪著冷瑄,似乎不知道局勢的緊張,小團子在心裏想:這群兩腳獸,在幹啥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