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灌入衣襟,吹得衣袂翩翩,衣袖鼓鼓。
朱鳳澤夢見自己站在一處懸崖上,朱茂铖站在他的身前半步處,他麵對著他,兩人的身後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雲霧繚繞,勁鬆從怪石中綿延生長。
他難以動彈,身子好似被釘在那一處。
他看見朱茂铖的唇瓣在蠕動,他在說些什麼,他聽不見?
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他看見男人嘴角噙著一抹傷心的淺笑,奇怪了,笑容怎麼還會有傷心的意味呢?
而後,他後退了半步。
身後,是萬丈深淵。
腳下的一塊小石頭鬆動,從懸崖上滑落,瞬間消失在繚繞的雲層裏。
他要幹什麼?
朱鳳澤驚恐,瞳孔縮小,他拚命的想喊“不要”,聲音像被堵在嗓子眼裏,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他驚恐,冷汗滲滿額角,在心中拚命的在大喊“不要”。
他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大手。
沒用,男人不知道說著些什麼,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掙脫他的手,他輕輕地,往後退了一步。簡簡單單的一步,身後是萬丈深淵,他親眼見著男人墜入萬丈深淵,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不,不要,不要跳——”
“你怎麼了,嘀咕一些什麼?”一雙手拂開他額前的碎發,手帕擦掉殘餘的汗水,朱茂铖低聲問。
朱鳳澤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身上披著他寬大的外袍,順著領口,依稀可見點點紅梅盛開。胯下的馬駒慢慢的前進,不顛簸,幅度很小。
聽見熟悉的聲音,朱鳳澤抬眸,用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入手是溫潤的手感。確認眼前是活人,不是夢境後,他鬆了一口氣,方才在三生石的記憶瞬間如潮水湧上。
依著他,在三生石前小打小鬧一番,後又上了馬,在他的掌控下放肆的胡鬧,互相解決完情事後,朱鳳澤有些困倦,便沉沉睡去,迷蒙中,不知何他何時催動馬兒,再度醒來,兩人已返程。
身上的衣裳已攏好,身子有些汗濕幹後的黏膩,衣裳殘留淡淡的刺鼻味道。
朱鳳澤把臉靠在他的胸膛處,半闔眸子,沒回答他的問話,一言不發。
朱茂铖瞧他奇怪的反應,沒多加追問。
過了一會兒,他說:“這麼慢的速度,怕是天亮我們都不與他們會合。”
“無礙,”朱茂铖半分都不擔憂。
天蒙蒙亮,天地處於半黑半明之間,兩人被震天的馬蹄聲吵醒,地麵微微震蕩,而後塵土飛揚,馬鳴風蕭。
一群人圍住朱鳳澤兩人一馬,為首之人虯髯胡,身形粗壯,騎著高頭大馬,懷中摟著一個穿喜服,模樣清秀,麵無表情,雙目腫得像核桃,看得出來哭了許久的小娘子。
雍州邊境最不缺的便是馬匪,首領身側一身形矮小,麵目猥瑣的漢子出列,目光炯炯的凝視被圍在中間的兩人,嘴一咧,露出滿口黃牙,問道:“爾等還不速速下馬拜見大王,交上銀錢,說不定可饒你們一條賤命。”
朱鳳澤被弄醒,睜著迷蒙的眸子,半眯著眼,抬眸窺了一眼四周的情況,他們被團團圍住,圍得水泄不通,馬匪的衣襟上染了濃重的血腥氣,他不用使勁嗅,血腥氣自然而然的鑽入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