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葉府的總管符伯。”張大夫居中介紹。
“你叫什麼名字?”葉符開口問年輕人。
“何玉。”良久,年輕人才擰眉說出兩字。
“何玉……何玉……”在嘴裏含糊地念叨幾遍,又問,“你家住哪裏?”
“沒有。”
“沒有?”葉符茫然不解。
“我是個棄嬰,以前一直四處流浪,以後亦將如此。”
“可憐喲。”葉符揉揉微紅的眼眶,喃喃地說著。
一旁的張大夫醫家割股心腸,早動了萬分惻隱。
“那就是說你今後沒什麼打算?”葉符好心地問道。
何玉沉默了。
“葉府正好缺個打雜的家丁,你要是樂意就留下來;若不願意,到時你動身離開,我去求大相公多送些盤纏予你。”
何玉思索半晌,方對葉符說道:“我願意暫時留在葉府。”
“好啦,我現在便去告訴大相公。”也不多待片刻,葉符滿腔熱情地衝了出去。
“你有個安身之處可以養你的病,葉相公人不錯,稍嫌有點性子冷,你在府裏隻要不犯錯,家法也落不到你頭上。”說著,背上醫箱跨出房門,臨出門時不忘扭頭對何玉喊道,“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這個名叫何玉的年輕人就這樣在葉府安頓下來,相處熟稔了,有人開始叫他“小何”,他也應聲,弄得後來人人皆以“小何”相稱。
幾個月以後,人們發現他手腳勤快,人挺本份,不跟著其他人鬧事起哄,平時裏沉默寡言,如果不看到他本人,有時會忘記府裏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葉府的素香園內住的是葉善的孀母,她是當今司馬丞相的胞姐,而她的母親與當今皇上的生母是嫡親姊妹,仔細排輩論份,葉府甚至沾一點皇親國戚的邊兒。
自從丈夫故世以後,葉夫人將葉家外麵的生意交由葉善全盤打理,裏麵的家務托付葉符照管,自己避居素香園深居簡出,普通仆役難得能見上她一麵。
不過葉夫人也有放心不下的事,那就是自己獨生子葉善的婚事。
有時她百般想不通,葉府富甲江南,兒子又是人中俊傑,為何兒子就是不肯點頭允諾成婚?
葉善尚未成年時媒婆已然踏爛了葉府的門檻,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硬塞到手裏的年庚八字在她麵前堆得象座山,三叔六嬸成天在她耳邊提哪家小姐標致、哪家姑娘賢慧,喋喋嚷著要她替兒子作主答應親事。
唉,兒子有兒子的想法,她這當媽的人不好仗著母親的威嚴去硬逼,可是一年年蹉跎下來,轉眼兒子快三十了,仍不見有個動靜,這下子她可無法裝沒事人的按兵不動,有空就命丫頭喚兒子進素香園,當麵曉以大義。
雖經三番五次的敦促,兒子依然我行我素,連姬妾也不置一個,她這做娘的簡直要懷疑寶貝兒子是否另有嗜癖,尤其接到京城娘家傳來的消息,宛如平地一聲炸雷,震得她頭腦發暈、四肢發木,害她整日擔心吊膽,深恐兒子會同外甥一樣赴上不歸路。
若非聽說他偶爾夜宿青樓,她絕對會強按住兒子的頭頸逼他成親。
傳聞兒子好像同青樓裏當家名妓的交情非比尋常,風塵女子就風塵女子吧,到這地步她還有啥好挑剔的?娘家已經宗祧無望、子嗣斷絕,起碼她尚有一線抱孫子的希望。
說到底,做兒子的究竟懂不懂她這為娘的心事呀?
“善兒,你也老大不少了,什麼時候讓為娘含貽弄孫?”
保養得宜的姣好麵容,根本看不出她有一個二十八歲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