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2 / 3)

“你是伶人?”兩道謹慎的視線掃過少年菱形的蓮瓣,這年頭隻有唱小旦的伶人才會從小纏足。

“是呀,我原本是慶華班裏唱小旦的,後來生了重病被戲班撇下,隻好到街上來拉客人。”少年的眉頭似乎掠過一片陰霾,旋即又綻放出明亮的笑容。

“你要多少錢買下你的一夜?”

“看大爺的穿戴不俗,肯定不會讓我吃虧的,由你開價便是。”

微瀾的夜風撩起緊密的披風,露出一角精美的衣裾。

“十兩,夠嗎?”他遲疑地問道。

“夠了夠了,謝謝大爺,謝謝……”少年笑得好高興,拚命向這位寬綽的大爺道謝。

鬥室寒傖蕭條,短短的燈草隨時可以斂盡一室的幽光,床頭的一盞孤燈不想就此寂於黑暗,努力在為自己的生存跳躍不息。

“這是你家?”悅耳低沉的男中音在昏暗的微光下散發出蠱惑人心的韻味。

“這是我帶客人來的地方。”

少年用的是“地方”二字,“家”這個字對他而言是奢侈得不切實際的東西。

“你還有其他親人嗎?”他有意在盤問少年一些不該過問的以往,想要得到的答案隻有他自己清楚。

“沒有。我從小被賣進戲班,以前的事全忘幹淨了。”少年感覺到這位大爺正用迷惑的眼光頻頻打量著他,仿佛要在他臉上找出什麼急亟獲取的解答。

“大概也不會記得有個姐姐吧……”低低地歎聲猶如晚風吹過林梢,他不止在對少年發問,更多的是在對自己的心述說那份淡淡的失落。

“大爺,我伺候你把外麵的披風脫掉吧。”少年總覺得這個客人行跡詭秘,而舉手投足間風華蘊藉,透露出迥異常人的貴氣不是單靠素衣淡衫所能巧妙掩飾住的,那種天淵相隔的距離感,與他這寒酸的地方格格不入。

披風在手上滑落,俊雅英挺的臉龐瞬時迷惑住他的心神,他是沒有猜錯,這個男人果然不是他這種卑微的小人物可以妄圖攀附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閃耀著凡人無法用手觸及的光輝,令他遙憶起兒時聽過的傳說中的高貴神祗。

“你好俊……”少年喃喃地說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高尚脫俗的男人,“你、你是……葉……”突然張大口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我?”矮小的屋脊給人狹隘的感覺,葉善索性在窄小的床鋪上坐定,微詫地蹙起俊眉。

“有回你騎馬路過,身邊有人告訴我說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葉府之主。”少年眨眨眼,內心深感好奇,“你怎麼會光臨我們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

這點好奇並不為過。葉善身為江南首富,家中金山銀山,還少得了陪他過夜的美貌女子?憑他的顯赫身份無須開口暗示,就有一大堆人前仆後繼地為之效勞,犯不著他在入暮後親自跑到那條風化街上,更甭提揀他這種平凡無奇的小卒來簡陋小屋過夜。

“或許我過膩了富貴日子,想換換口味。”葉善自嘲地笑道,修長的手指撩起垂覆額前的一綹發卷。

他盡可以睡他的高樓大屋,盡可以在滿室薰香中渡過一晚,但是他的房裏每天晚上都會有令他恐懼的惡魔出沒,施展出最殘酷殘暴的手段來侵犯他、掠奪他的身心,沾了他一身邪惡的氣息。

他盡可以將這種行為想象成契約的交換條件,盡可以無動於衷地忍受下去,但是逐漸被男人撫弄慣的身軀正慢慢溺於悻愛的筷感,從排斥到屈服,從順從到習以為常,他的身體將轉變為那個男人手上致勝的籌碼,而他卻要慘淡的步向輸誠,這是他所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