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我不是你,青青。枉你在李氏身邊這麼多年,你竟還是癡的傻的,以為這世上隻有男女情愛,至死不渝。"
香墨驀地裏爆發出一陣大笑,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沒錯,當年的事,是我親手幹的。可是我不欠他封旭什麼,我也不會愛上他。所有人、所有事不過是利用圖謀。所以我才會費盡周折,殫精竭慮的安排這一切。自始自終,你不過就是一枚死棋,注定要棄,你懂嗎?青青!"
青青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間全部褪盡,好像一個晴天霹靂,正擊中了她。她忘記了掙紮,眼不可思議的睜得極大,望著香墨。
內侍急得更加使力,青青最終沒了聲息時,狂風大振,一時窗下那些華美絢麗的燈籠也輕輕熄滅了。
處置完青青,內侍無聲無息的把屍首抬了出去,手法甚為熟練。
香墨卻一直留在屋子裏,手捧著一盞茶。
天色仍舊漆黑,廊下的燈抹在碧羅窗紗上,一片暗金。廊下無人,四下樹影悄悄,屋裏靜極了,隱隱的似有蟲鳴。忽而一陣腳步聲隨著夜風漸行漸近,欲待細細分辨,來人已推門進了屋子。
香墨轉頭看去,不由啞然失笑。
陳瑞見她笑,不由一皺眉:"辦完事不走,你到真是不害怕?"轉眼又對門外吩咐道:"還不扶夫人出去?"
隨聲進來的是一對活色生香的美人,並不是侍婢,可也不像是侍妾。衣衫特地寬大了許多籠在身上,空落落地,盤花刺繡的領襟幾乎落在肩下,尤顯得苗條婀娜。細看時竟是一對雙生子,連笑靨都一模一樣。
見香墨恍若未聞,形容慵懶的並不起身,雙生子也不敢真去攙扶,隻靜靜站在下首。
一對描金燭竄升著明麗的光焰下,年輕細致的美人,便是隨意隱在影中,仍如暗夜的花,一簇一簇盛放,瑰麗與妖嬈。
"這是一雙一對,不知是誰送來的禮物。"見香墨一直盯著那對雙生子,陳瑞淡淡一笑,道:"說是我匆匆自漠北出來,一路苦寂......"
眉梢微挑,目光一瞬不瞬的凝住香墨,再未移動過半分。
轉
燭光猩紅,落在香墨的鬢上也是一片的猩紅。她的發髻上一隻金簪,簪頭為卷蓮枝相托盛開的蓮花。正中紅寶石鑲嵌出一個梵文,寓意信心堅定,如金剛不可摧破。
香墨驀然正迎上了陳瑞冷峻的眼神。
瞬息光芒,流轉無聲。
她從那目光中辨別出熟悉的感覺,如潮水般漫來,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踏足賢良祠,暮春半寐天光的澄涼,拂過肌膚,冷的像是陳瑞的眼。
那時她並不敢與之對峙,那時的她猶如一株枯藤,見光萎縮。而他便是那抹光......
如今,她可以十分平靜的對視著,同樣也可以麵色毫無波瀾,緩緩道:"並不是我......"
明知這句話不應該說,但還是忍不住,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陳瑞卻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我知道不是你,你絕對不會送......"
一絲極為複雜的表情從陳瑞眼中一掠而過,無法觸及,倏忽便消失不見。這樣的話竟讓香墨一窒,無言在那裏。陳瑞也不再開口,兩人皆默然不語。
隔著數載光陰,他們曾是夫妻,十年肌膚相親,幾乎是最親密。仿佛這夜色裏的燈與影,影影綽綽摻和在一起,毫無間隙的晃出朦朧的一片眩目光暈。可是,終究是離心離德,但有些事,他還是最明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