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抱你。”
什麼?延暉看著兒子:“小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會笑的嗎?”
三春白他一眼:“那是哪吒。”
延暉心裏的喜悅漫上來,指指自己:“三春是說,我是頭一個看到洞生笑的?”
三春拖長聲音說:“是......頭一個衝你笑的......”
延暉笑著俯身去看兒子,三春逗著洞生:“乖兒子,給娘也笑一個。”
洞生烏溜溜的眼珠看著娘親,就是不笑,延暉試探著伸出手抱在臂彎裏,洞生小嘴一咧,又綻放了人生第二個笑容,三春嫉妒得牙根泛酸,延暉高興得抱著洞生再不撒手,就連方遠來了也抱著出去見客。說笑間硬將兒子塞給方遠,笑說道:“這麼小個人兒,那兒都小巧精致,抱在懷裏又輕又軟,一隻手就能撐住他,你抱抱看。”
方遠盛情難卻,勉強抱了過去,沒多會兒剛要還給延暉,袍袖間一陣溫熱,疑惑著仔細一看,鄒丹為他新做的藍色衣袍一片濡濕,抬起胳膊聞了聞,大叫一聲差點把洞生掉在地上,延暉忙接過來,方遠起身逃一般喊上鄒丹回府沐浴更衣去了,延暉好笑不已,低頭對洞生說:“兒子好樣的,一泡尿打敗一個四品督軍,後生可畏。”
從那日起,從衙門歸來進門換了常服就去抱洞生,有時候洞生睡著了,一臉不甘過一會兒去看看醒了沒有,有時候等得抓耳撓腮,就伸出手指頭偷偷咯吱洞生,有一次被三春撞見好一陣說,連連保證說再不敢了,過不了幾日又故伎重演。
如此十多日後,三春看他夜裏都要起來去看兒子,心想該差不多了,有一日抱著洞生去了督軍府,延暉從衙門歸來不見兒子,心裏貓抓一般,等啊等眼看天黑下來,火旺回來稟報說是鄒丹留三春和孩子住一夜,延暉一夜索然,第二日回來,又報說還要住一夜,去接回來吧方遠難免要嘲笑,又是一夜難捱,第三日來了兩家訴訟,喬世安不在府衙,延暉上堂,一家說是七年前孩子丟了,如今在鄰縣發覺,孩子養父母卻不肯認,延暉挑了挑眉,下了堂蹲在孩子麵前,問孩子願意跟那方,孩子自然願意跟養父母,延暉點點頭回到堂上,問雙方父母可有其他兒女,親生父母說是還有三個,養父母卻隻有此一子,延暉驚堂木一拍定了案,一切都聽孩子的。
下了堂從衙門出來直奔督軍府,見了洞生一把抱過去埋怨三春:“怎麼三日不見兒子瘦了似的,看來在他們家水土不服,還是回家去吧。”
三春這才翻開舊賬,質問延暉為何一個多月沒抱過兒子,延暉才明白三春是故意整他,心想看都沒看過一眼的事,萬不可讓她知道,當下痛悔說道:“那日在山洞中看你在生死邊緣掙紮,不知怎麼就遷怒於他了,心裏想著若是不要孩子,你就不會受苦,這些日子明白了,洞生無辜,要怨也該怨我。”
三春看他明白了,趁機說道:“過兩三年再要個女兒吧?”
延暉看看她搖了搖頭:“但願能再碰見神醫,討些藥來吃,三春就不會有孕,若是沒有藥,同房時帶個魚鰾,聽說用這個可以經年不孕。”
三春蹙著眉頭還沒說話,延暉又說:“洞生洞生,這名字太不雅了些,改了吧。”
73親情
洞生到底也沒改名,三春一句話就將延暉噎了回去,早做什麼去了,如今一叫洞生就知道叫他,延暉隻好作罷,心裏自我安慰,好歹也是對出生地一個紀念,若是洞生將來問起,就跟他說,是你娘親取的名,你也知道,咱們家大小事都是你娘親說了算的,不給爹爹說話的機會。
又一想,萬一洞生長大知道打他生下來一個多月,自己看也沒看他一眼,會不會就不親自己了,想來想去隻有加倍疼愛洞生,長大後洞生跟爹爹感情好,就算三春跟他提起小時候,他也不會信。從此以後,隻要他在家,三春和奶娘都很清閑,抱洞生陪洞生玩兒給洞生換尿布,延暉都包了。有幾次被同僚撞見,這懼內之名越傳越烈,三春聽方遠一說,有些皺眉頭,延暉落得如此名聲,萬一將來影響了仕途,倒是自己不是,可延暉不以為意,總是嗬嗬一笑。
有一日鄒丹過來找三春,斟酌著說道:“喬世安去了國都無功而返,喬夫人死活不跟他回來,喬麗華也鬧了幾場。”
三春笑道:“延暉總說這喬世安文武兼修不可小覷,我怎麼覺著婆婆媽媽的,你看他連老婆女兒都管不住。”
鄒丹搖頭:“父親對喬世安了解甚多,年少時誌在淩雲,若是夫妻和睦兒女繞膝,過了這麼些年,胸中壯誌難免消磨,可喬世安內宅不安夫妻失和,是以權謀之心日盛。”
三春點點頭,鄒丹笑道:“喬世安回到蘆州之日就是他起兵之時,我想著和三春帶著洞生回太康,這樣方遠和延暉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放手一搏,三春覺得呢?”
三春低頭沉吟,過一會兒問道:“他們兩個能趁著喬世安沒回來逃了嗎?”
鄒丹搖搖頭:“我倒是希望,可他們抱著忠君護國的決心,哪裏肯逃,退一萬步講,依方遠的性情,是斷不會臨陣脫逃的。”
三春笑道:“是啊,延暉也不會,隻是他這個人有些呆氣,一旦有了危險,隻怕就想著舍身取義殺身成仁那一套,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和洞生留在蘆州,他有了後顧之憂,反而會愛惜性命,不會輕易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