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夏明朗聽過無數種怒罵和抱怨,可陸臻是特別的,他在從根本上質疑他的目的和手段,他在質疑他的訓練能力,他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從一開始。
陸臻,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兵。
有時候夏明朗覺得,似乎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對陸臻的期待開始不同於旁人,有些人可以隻動腦子少動手,有些人可以多動手少動腦子,但陸臻不可以,他對陸臻的期待似乎從來都是以自己為標準的。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兵。
夏明朗有些微的興奮感,他的人生被分為兩段,26歲之前他的人生隻為自己,一步步攀上單兵最強的高峰,26歲之後他生活的重點被嚴正硬性的轉移,他開始試著訓練別人,看著他們更高更快更強,甚至有一天超越自己。
自然,最初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過異樣的遺憾,可是慢慢的他開始體會到嚴正的所謂的樂趣,如果一個任務完成得很漂亮,他已經不再會介意那是不是自己完成的。
至於陸臻,金鱗並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遇到風雲幻化為龍,夏明朗很樂意在他漫長人生的旅途中為他加一把勁,就像是曾經的他的人生中,無數幫助過他的人一樣。
然而,一個人的時間花在哪裏,總是有分別的,如果一個人聰明,他就會倚重他的大腦,所以聰明人一般很少會有副好身手,比如說陸臻。當然他的體格不能算差,在他這個年紀,很多年輕人肚子上已經有了一圈肉,操場上跑不了十圈,但這不是夏明朗心目中的陸臻。
在通常情況下,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聰明,那他就不必有足夠的強悍,而如果一個人已經足夠強悍,就不必那麼聰明。好吧,這的確是常理,然而不符合常規的人,才能成就不符合常規的事業。
陸臻,夏明朗默念那兩個字:請不要讓我失望。
當然一直到目前為止,陸臻都沒有讓他失望過,他固執的眼神中有一種與凶暴無關的狠勁,理性的執著全部蘊含在他看似溫和的語調裏,在聲音平緩起伏中,他聽出了一種風骨,文人的風骨是這世界上最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東西之一,極為軟弱卻堅韌。
於是,那張看似平和的臉上,寫滿了高傲與不屑。
陸臻的高傲應該會支撐他忍受一切的阻礙,如果這還不夠,那麼,他的不屑也不會允許他放棄,他怎麼可以輸給自己不屑的人?
夏明朗回想起那雙眼睛,清亮透明的瞳孔裏燃燒著無盡的怒火,猛烈得幾乎可以燒毀一輛裝甲車。
恨吧,恨吧……夏明朗微笑,最好在心裏把我十八代的祖宗都罵光,當怒火把你的血全點燃,你就會成為我期望中想要的那個人。
兩周的時間一晃而過,最後的測試裏,學員們被分為了十組,陸臻被夏明朗扔到實力最強的那一組,拚死拚活耗盡了全力衝到最後,隻得一個倒數第二。陸臻站在終點線上情緒激蕩,如果手上有槍,他可能會用子彈撕破整個天幕的平靜。雖然這應該是個早有準備的結果,但是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的挫敗,就這樣出局,他連對手的麵都沒有碰到。
有人在休息,有人慢走放鬆,陸臻就這樣直愣愣的站著,陳默皺起眉朝他走過去:這樣很容易會抽筋。
“你……”
“報告教官!”
“你先說。”陳默習慣於先聽對方開口。
“請問下次的選拔時間是什麼時候?”陸臻問道。
“你,”陳默想了想:“你不一定會被淘汰,結果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