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倒蠻喜歡唐三的,又機靈又勤快。但是她的目光瞄向付明光時卻變得不冷不熱的。
付明光悻悻然陪笑道:“伯母,小侄有些話想要對您說,請這邊說話。”慧娘雖不喜付明光,但眼見他這般謙和恭敬,當然有說不出的惶恐。她又親眼見秦君山對付明光恭敬有致,心下如何不明白。
“伯母你可知道,東弟曾在江寧生了一場重病。”
慧娘一聽,急道:“那要不要緊啊?玉郎他還好麼?”她方才明明從兒子房裏出來,陳向東還好端端的,隻是她一時情急,竟然全忘了。
付明光心下感動,這便是母子連心罷,當下愈發恭敬起來。
“伯母自當放心,在下曾延請前任禦醫王太醫為其診治。”
“王太醫?”慧娘不由的細想,這個人似乎相當耳熟。
“不錯,隻是王太醫曾說,東弟之病,病根深種,需先調養半年,而半年後還要再讓他重新診斷,再配新藥。而王太醫早已告老還鄉,隱居於楊州。隻是距離那時快要四個月了……”“啊……”慧娘目光猶豫,心中掙紮萬分。
付明光再接再厲,勸道:“那王太醫所用之藥,樣樣貴重之極,象莫家這般沒落隻怕享用不起。小侄雖不才,但還有幾份家底,在下願接伯母和東弟一同去揚州。若伯母還不放心,還可將夫人和莫駿夫婦全都接去,王太醫醫術超群,說不定連莫大公子的病也一並治好了呢。”慧娘心亂如麻,她如何不知兒子的病,秦君山雖說願請名醫到莫愁山莊,為大少爺治病,但是那王太醫……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目光又轉到付明光身上,但見他年青高大,相貌英俊,與玉郎站在一起,倒真是一對壁人。玉郎身有缺陷,今生隻怕後繼無人。而那孩子的心已經在這個男人身上了,若是強行將他們分開,玉郎隻怕要孤老一生。
唉,罷了罷了。
“付爺……那我家玉郎就托付於你了,你可千萬要好好待他……”
慧娘淚水漣漣,她若生了女兒,嫁與付明光那該是如何一件美事。可惜可惜……
銀河斜映,繁星微微閃動,俯瞰著塵世間。
七月初七,七夕乞巧節。
牛郎織女尚在天上相會,而這廂卻有一對鴛鴦被拆散,一個這邊,一個那壁,一遞一聲長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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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已沉,傷已深,陳向東獨坐思量,唯有悵然。
門猛然被踹開了,付明光滿身酒氣魯莽闖了進來,隨手將門關上,隻是門栓已被踢壞,如何能關得嚴實。
陳向東遽然站起,見到付明光突如其來的舉動,說不出的驚惶失措。
“付大哥你--”
付明光冷冷的說道:“不要說話!倘若今晚你再說一句,那誓言不過是戲言,或者你要我獨自離去這樣的話,那麼我將會如你所願,頭也不回的離開,而且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永遠不會再看你一眼,不再和你說任何一句話。縱然你跪在我麵前苦苦哀求,縱然你流出眼淚來,我也絕不會再低頭看你一眼……或許我會一刀刺進你的胸口,讓你還清欠我的全部情債,從此我將把你忘記……”陳向東眼淚奪目而出。
他怔怔的站立著,微張著嘴巴,當真不敢吐露半點聲音。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付明光緩緩的傾吐著,聲音低沉而憂傷。“紅塵四合,煙雲相連,你我相逢於紅塵之內,這是上天安排的夙世因緣,東弟你知道麼……”
這天下如此廣闊,偏生的他要經過那樣偏僻的樂凡鎮,偏生的要去折那枝俗豔的杏花,偏生的一眼便瞧見了這個前世的孽債。他付彬是何等樣的人,偏被他弄得神魂顛倒,魂牽夢縈。
陳向東聽著付明光的話語,這些分明是他們曾許下的誓言。
突然聽聞此言怎麼不會痛哭失聲。
自前日他說了違心之言,傷害了付明光之後,整個人便神思恍惚,寢食難安。
付明光是他今生唯一的希望,是這迷暗的夜中的唯一一點亮光。
他如何能夠失去?
坐淒涼,思亂纏,睡迷離,夢倒顛。
人生唯此時,已入絕境。
陳向東素知付明光是說一是一的人,他若說再不理他,再不看他一眼,再不與他說話,那麼他真的就要跟他斬斷一切情絲,從此天南地北,互不相交了。
從此,兩燕分飛,天寬雲迷,再難覓得其蹤。
那麼他會夜夜躺在榻上難以入眠,日日眼中隻浮現著付明光的身影,從此寂寥一生。
如此真的那樣的話,他還活著幹什麼……
付明光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衫,輕輕的脫下,隨手扔置地上。
赤luo的上身,胸口還掛著陳向東送的玉如意。
不待陳向東回神,不容宛轉,他已經將陳向東推至帳中。
那強橫的力道,無可置喙的氣勢,轉眼間,陳向東已全身赤luo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