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日,胡人將領認為城中已無多少火藥,又一次下達攻擊的命令,從北門轉而急攻西門。
第二批火藥依舊快速運到西門,全部投下,胡人終於下令後撤至三裏外,整軍休息。隻是彥城之危仍舊未解,朝廷的援兵也還要再過一日才能抵達。
子衿和桂岩卻是鬆了一口氣。還有一批火藥是作不時之需,分成兩處堆在兩個城門樓上,由一百名士兵看守著,算是安全。若是胡兵再次來襲,隻需用一批士兵作守衛之狀,引胡兵猛攻另一城門,再投下火藥便好。
桂岩已在城上待了四日,實在撐不住了,子衿令他先回城中歇息。桂岩正要收拾桌案,子衿攔住他道:“這些東西我再看看,或可找到什麼辦法。”
“這……”桂岩現出些為難之色,卻仍是遵令去了。
子衿先打開發在房間一角的箱子,檢查了裏麵的東西。見完好無損,這才放心。他轉頭又將桌案上淩亂的紙張放置整齊,才一張張拿來翻看。
桂岩是個極細心的人,這幾日的軍報戰鬥都有粗略記敘,子衿看得也清楚。
隻是他方才走時的神色讓子衿略感奇怪,這才仔細將他留下的東西翻看一遍。
紙張慢慢減少,子衿揉了揉眼睛,十分疲倦。
他推開眼前的軍報,又拿出下一遝東西來。
一張紙片,輕輕地落在地上。
子衿正覺得詫異,卻發覺幽暗的燭光下紙片閃出一些黑紅的顏色。
——這種紙質該是!
他急忙將它撿了起來,展開細看。
——吳鉤,已死。
他像是看不清上麵的字跡一般,反反複複地念出聲來。
怎麼可能——他還欠了他一個回答。他還在江南——望著西北啊!
他頹然做到,心口疼得想要裂開一般。他抹了抹臉,又對著燭光舉起那張紙條。
確是與以往的信件一樣的字跡。
是他那日要趕回江南時遺落了書信,桂岩才隱約猜到了他的事情,所以隱瞞了吳鉤已死的消息?!
他大哭起來,轉而又嗆咳得像是在笑一般。
他脫下鎧甲,蜷縮著身子,手中的紙條被捏成一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夜,實在是太冷了。
子衿坐了良久,忽然用手撐著地站起身來。他將紙條放進懷中,又慢慢將方才散落在地的東西整理清楚。胡兵還有一次來襲的兵力,朝廷的救援還有一日才到。
他還要撐著,至少撐過最後出城時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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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桂岩翻看案上的紙張時,發覺壓在下麵的紙
77、死訊 ...
條已經不見了。他見子衿並無異樣,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詫異。上次發來的書信便說是此人重病,將軍竟要冒著天大的罪名趕回江南。這次此人病死,他卻沒有驚慌,也未怪罪自己將消息藏了起來。
——或可等到戰後再說。
等到第三批火藥告罄之時,朝廷的援兵終於趕到。時間如同算好一般,讓桂岩很是惱火。子衿卻仍是沉靜如水,將餘下輕傷的士兵們集合起來,點了人數。
還剩一千餘人。
身後的士兵們排成方陣,子衿大聲吼道:“開城門——”
城門大開,千餘人大喊著“殺——!”舉著兵器衝過橋來。城外的援兵十分勇猛,衝擊著已經疲累無比的胡人的陣營。
子衿拔出雲紋,對準敵軍的脖頸眉心劈刺。血液濺上了臉龐與鎧甲,雲紋的柄也滑得幾乎握不住。子衿將劍穗纏在腕上,緊緊抓著劍柄,用力砍殺。
他冷眼看著,敵軍被刺中,在他的麵前倒下,被馬蹄踐踏得粉碎;刀光劍影之下,無數兵卒身首異處。他尋找著敵軍的將領,一路上胡兵們被刺穿砍斷。
毛皮,鎧甲,血肉,骨骼……他像是瘋了一般地衝去。
結束時,已經不剩多少士兵了。
子衿已經殺得脫力,手顫唞地握住雲紋卻對不準劍鞘,試了幾次才將雲紋送回鞘中。
他脫下頭盔,一踩馬鐙,忽然從穆身上摔了下來。
戰場上的血腥味濃烈得讓人作嘔,他爬起身,踩著敵方己方士兵堆疊的身軀,走向戰場的中心。
血液漫過了腳背,他慢慢跪了下來,痛哭失聲。
士兵們脫下頭盔,放下兵刃,全部在血泊之中跪了下來。
——吳鉤,已死。
我為之拚命的,竟是這樣一個結局。
真是荒唐……真是荒唐!
真是荒唐!
78
78、下葬 ...
子衿向朝廷去了幾封奏折,皇上才特準了子衿的假。
武將隻有父母去世才能休假百日,這次五十日的假期已是特例。
子衿從邊關出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