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無上權力,並不想要流芳百世,也不渴求榮華富貴……為何竟落得這般境地?

若天不願讓他活下去,那他便活給他看罷!

若皇兄因著父皇遺旨不能殺他,那麼,他就靠著父皇遺旨,離開此地!

好餓,好難受!

警惕的望望四周,南宮罔盡力爬到靈台前的祭台旁,伸手夠上方的祭品。

夠不著!

他咬緊牙,盡力探過去。

若不進食,如何能活得下去。這殿中如此寒冷,身上又帶著鞭傷與那夜的傷口……是否祭品已無謂,隻要……隻要能夠得著……隻要能果腹……隻要能讓自個兒活著就行了。報應……他不信,不信!

指尖擦過盤中的水果。

就差一些了!

沒發覺靈台已傾斜,南宮罔猛地用力,抓住一盤果子。正當他欣喜之時,靈台上的遺體已經翻下來,正正壓在他身上。

他回首,那張慘白的麵容近在咫尺。仿佛那雙飽含恨意的眼隨時會睜開,仿佛那豔麗的嘴角立刻會翹起來,仿佛那美麗的臉龐刹那間便會扭曲。

恐懼讓南宮罔忘了一切。

甚至,忘了此刻他無法躲避。

第三章 驅逐與重返

早已不清楚震蕩著心緒、飽含恐懼和悲傷的呐喊聲是自哪個角落裏迸發而出的,亦不清楚視線中慘白的麵孔是哪個人的……

南宮罔掙紮著,掙紮著,忘記了所有。

為何要逃、為何懼怕的緣由他已經尋不著,心中隻道自個兒若再不離開,便會崩毀,他十年構築的所有,便會分毫不留的崩塌。

然而,不論他如何掙紮,卻始終無法逃脫。

那張令他不想再瞧第二眼的臉,仍然幾乎要貼上前來,雙手雙腿仍舊無法動彈。

額上傳來微微的疼痛,他也不曾注意到,隻是全力的搖動著身子,意圖將眼前那張恐怖的麵容驅趕到黑暗中去。

為何會如此害怕?為何要如此害怕?……

明明……她已不可能再傷害他。

她已不能以那般冷漠的目光遙遙的望著他,亦不能掛著奇異的笑容端坐在受罰的他身旁,亦不能癲狂的赤身撲上來要挖他的雙眼,亦不能伸出枯瘦的手扼緊他的頸子,亦不能……

這死去的女子,他的母後……不會再活過來繼續恨他了罷。就算在九泉之下還在怨恨,就算她對他的厭惡仍然處於極點,輪回轉世,恩恩怨怨應當忘掉了罷。

不必慌亂……不必懼怕……無人能再傷他了不是麼?

心底細細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倏地,南宮罔平靜下來,琥珀似的眸子裏溢滿了本不該有的靜謐。

他環顧四周,大概在外頭守夜的宦官已經前去稟報了,殿中更是寂靜無比。原來這便是他的命運——被最親的人殺死,不是生下他的人,便是有著最親近血緣的人。不過,命運是何人定好的呢?神麼?容不得半點反抗的麼?橫豎都是死,為何人不能違逆上天一回呢?他突地輕輕笑起來,而後眸光漸漸輕柔。他就以如此溫和的目光望著身上的屍首,望著那慘白的臉,塗著胭脂的豔紅的唇。

曾經多想仔細的對著這張臉孔,曾經多想在她懷中偎著……

事到如今,不都好了麼。

母子倆離得如此近,幾乎沒有距離。

“母後……”南宮罔笑著輕輕一歎,琥珀眸子流光溢彩,再無半分先前的失措與恐慌,亦無半分以往的陰鬱與哀傷。他十分平靜,甚至可稱之為意外的平靜。

就在此時,靈台邊,閃出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

南宮罔聽見聲響,望過去,那女子身著素衣,腳步有些紛亂,正是前些時日見過的蓉妃!

蓉妃小心翼翼地四下顧盼著,慢慢地靠近他,柔美的臉上滿是淚痕:“王爺……”她在南宮罔身旁跪下,一手緊抱住懷中繈褓,另一手無半分遲疑的伸向屍首,意圖將壓在他身上的太後推開。可,大約是懼怕,抑或氣力本來便小,屍首隻是微微向一旁傾了傾,便再也不動分毫。蓉妃落下淚來,收了手,抱緊了懷中正睡著的南宮央。

“王爺……妾身……”

“蓉妃娘娘,快離開罷。”南宮罔合上眼,道,語氣中含著難以形容的平和。

蓉妃抬眼,帶著驚懼的搖著螓首:“不!妾身怎能將王爺留在此地?”

“護著央兒要緊。我……無妨,你且去吧。”

遠遠的傳來嘈雜聲,南宮罔微微皺起眉,睜開琥珀色的眼,之中隱隱帶著幾分從未見過的霸氣與強悍。蓉妃怔了怔,咬著唇。方才她下定決心來這殿中時,已是想著最壞也不過是死。然,此刻瞧著這冷靜的少年,不禁被鎮住了。雖心疼這不過十歲的小少年,但更多的卻是突如其來的信任。若往後央兒能得他的照顧,她便放心了——不知為何,雖然他此刻狼狽至此,她心底就如此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