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怒,會因新奇玩物而興奮,尤其最愛纏著攝政王南宮罔,因他的喜怒而高興、哀傷。

這位少年帝皇,在皇叔南宮罔的悉心教導下,已是一位對政事駕輕就熟、將可臨政的皇帝。然而,因為身旁有極為出色的皇叔與六皇兄南宮雍,他似乎相當懊惱自己的帝皇身份,認為相較而言,皇叔與皇兄都更適合做皇帝。因此,他的言行也時不時的會惹得南宮罔動怒。

譬如三日之前。

攝政王南宮罔無法抑止的怒火,讓即將參加這次祭祀的南宮央不得不在宮中養傷。雖然皇帝龍體萬萬傷不得,但南宮罔是例外,他火爆的脾氣,常常使得犯錯的南宮央受皮肉之苦。而南宮央也不將這從小到大便嚐慣的苦處放在心上,隔不了數日就得受一番懲戒。

不過,這回,南宮罔怒意之盛是極少見的,南宮央的反應似乎也相當倔強,兩人在這三日中,幾乎都不願提到對方。

這不論對於十分疼愛南宮央的南宮罔,或者十分愛黏著南宮罔的南宮央而言,都是相當少見的情況。

南宮罔跨上馬,抽出腰間二丈長鞭,捏緊鞭柄。良久,輕輕夾了夾馬鐙,七剡便慢慢的往前行。七剡也走慣了山路,因此非常自如的尋著較平整的小徑前進。南宮罔的思緒不由得又轉到方才南宮雍的話上來。高熱……麵具下的完美容顏些微的變色,琥珀雙眸愈發狂烈。

對於三日之前的事,他仍難以釋懷。

說起來,南宮央是他悉心教養長大的。如今的他,處處可愛,知禮懂理,漸有帝皇家的氣度,除去這些,雖時而有些固執,但看在南宮罔眼裏,都是滿心喜歡的。

但,隨著年紀增長,南宮央也意識到自個兒不及他人之處。尤其南宮罔和南宮雍一向與他最為親近,他便不免生出讓位於賢的想法來,並時常將“禪位”二字掛在嘴邊。

央兒,他不知他的苦心,他不知自己隻要專心為帝便也能成就一番千秋大業,他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不信自己能為皇室為萬民謀福,又或許,他不在乎這個皇位——這個他為他奪來的皇位。

這種種的可能性都讓南宮罔異常憤怒。

他早明說了皇位就是南宮央的,然而他卻時時說不要,要給他人,教他如何能平心靜氣?

三日之前便是如此。

那天他因祭日在即,入宮準備與南宮央細說祭典之事。但,才不過踏入禦書房外的庭園中,便聽見他對南宮雍說皇帝給他做。那時他滿臉認真,而南宮雍神色凝重。

南宮罔確不曾聽見此話之所以道出的前因,亦不想追究他們為何又談及皇位之事,但南宮央再次如此執意的要舍棄這得來不易的皇位,令他一時氣怒交加,振開長鞭便抽了過去。即使事隔三日,如今他也記得十分清楚:長鞭帶起的風,嘶嘶作響,撕裂了南宮央絳紫色的皇袍,在他仍顯瘦弱的脊背上,拉出一道深長的口子,血肉模糊。而這時的二人,才仿佛被驚醒一般,轉首看著他,都神色複雜。南宮央慘白著臉,異常的一句也不辯解,也不喊疼,咬著牙便走入禦書房內了;南宮雍也隻是走上前來,勸他莫因小孩子的玩笑話生氣,對方才為何二人說起此事卻一字未提。

他隱隱預感,南宮央和南宮雍有些什麼事瞞著他,但卻想不到是什麼事——居然能牽扯到皇位的事。

如今他依然有怒。

這怒一方麵是因著南宮央不知他的決意已至此,不知維護他的決定;而另一方麵,是連他自個兒也不想深究的——對於南宮央隱瞞他些許秘密,卻告知南宮雍,他感到有些焦躁不安。這三天他將這焦躁強行壓下,拿怒火蓋住這不安,而如今怒火漸去了幾分,那異樣的不悅感卻越發增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