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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有何事情,他應當不必插手……他相信南宮雍一向很有分寸,即使南宮央隻是才懂得思考顧慮的少年,南宮雍也會適當的控製事態。
但為何那種不快還是遲遲不去?
輕拉韁繩,七剡便停下了。
獵獵山風中,南宮罔的發和披風舞起來,如同旗幟一般。在蜿蜒山間小道上行軍的人們時而抬首瞧瞧這位傳說中的攝政王爺,被他周身的氣勢所懾;時而近乎感歎的竊竊討論著在祭典上看到的絕色容貌。
輕言細語,隨著山風,四處飄散。
南宮罔雖一字不漏的聽著了,卻仍然隻是騎著七剡,佇立在山頭。
以往,他真不願長著這麼一張臉。若非它的緣故,也不必時時都戴著麵具,增添威嚴之感。不過,如今倒也不會如何了,他南宮罔就是獨一無二。
他的目光自拖著祭物的馬匹上轉開,視野中落入了正策馬向後行的南宮雍。
倏地又想到他方才說的話——央兒竟那麼固執,不願太醫看治。意念至此,不免想到已經無比熟悉的那張臉,禁不住又心軟了些。
南宮罔極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而在自皇陵群回芊澤城的路上及祭典上,他都反常地猶豫著是否要立刻去皇宮看看南宮央的情況。
最終,他還是在日落時分回到了王府。雖處理了些政事,卻仍有些擔憂。那時南宮央的臉色和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總浮在眼前。
想到南宮央與年紀不相稱的固執,他也清楚,他看到的不無道理,而讓他養成固執性子的人,就是他南宮罔。南宮央,已經不是初見時那懦弱膽怯的瘦小孩子了,他習得如何思考,如何看待事情,如何析清政況……他所堅持的,自有他的道理。不過,他依然不會懂,這至高無上的權力是如此可靠的保障……握有這權力,就握有了一切。他不懂,卻不管不顧的要放手,因此他才生氣……
這不正是當初他所憂慮的麼……
南宮罔輕輕的苦笑起來。
隻有經曆過苦痛,才知道權力多麼重要。他和雍,切膚徹骨之痛後,自是小心翼翼的。而央兒,隻能擁有最無上的權力,以此自保。
或許若蓉妃還在世,當初立帝時便會極力反對罷。她一心相信南宮央托付給他就安全無虞,而權力隻會引起不必要的爭鬥和傷害……但,正因為有權便能呼風喚雨,掌握了權便能高枕無憂,享有了權就能滿足皇族尊嚴之血,皇族之人才會爭鬥不休。南宮罔相信,若他能為南宮央創立一個集權的朝廷,南宮央就能得到最完善的保護,就能最完善的保護自己。
而今這番執著,卻不為南宮央所了解……
現下想來,或許他多次的憤怒,大多是失望了……失望為何央兒如此不解他……
正想著是否在濮陽之行前去見南宮央一麵,下人便來報勤王到了。
南宮罔推開書房的門,就見南宮雍正從容的沿著長廊走近,跟在他後頭的隨從拿著夜晚禦風的青色長裘衣。
遠遠的,南宮雍便停了腳步:“皇叔。”
隔著宮燈發出的暗橙色的光,南宮罔眯起眼,望著他。
光那頭的南宮雍,似乎有些不像平日的南宮雍。
南宮罔也沒有細想,點了點頭:“雍……”他深知南宮雍向來思慮周全,十分了解他的想法,因此,他明白南宮雍此來是邀他一起入宮麵聖。
果然,南宮雍淡淡的笑:“皇叔,入宮去吧。”
南宮罔隻是沉默了一會,便換了常服,不發一語地和他一起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