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無比,因而被封為國寺之一,曆代不少後妃在此出家或清修。
因所處偏僻,雖已入夜,但山門並未栓上。
南宮雍推開門,穿過寶殿前的天井,越過菜園,到得一座古樸的偏堂前。堂中點著燭火,一位素服女子披發而立,正向著堂正中供著的小佛龕誦經。
輕柔的、有節律的木魚聲和低低的誦經聲入耳,令他有些低落的心境稍稍好了些。而後,諸多煩亂也逐漸的寧靜下來,似乎聽著聽著便進入那片虛無和確實中去。
“皇上,今日到此……”
木魚聲停下了,女子——豐晟帝皇後慕容鄢月轉回身,靜靜的望著他。
“你繼續罷,不必理會朕。”南宮雍跨進堂中,低聲道。
慕容鄢月仍然隻是靜靜的望著他,放下了木魚。
“你有話對朕說麼?”
“臣妾,想要離開。”
“離開……是麼?”南宮雍想起當初,央下葬之後,她便請求在此為他祈福。如此三年過去了,她也要離開了麼?也罷,知道過去的人離得越遠些,彼此便越好受些。“好。”何況他也答應過百裏夕霧,當放之時,便放了她。
不知為何,那日她蒼白著臉,抱著央的身體,默默看著他的情形,忽然浮上心頭。
兩道無言的目光,卻勝過一切“篡位謀權”、一切“背叛者”的指責。
南宮雍走到佛龕前,拈了香,點上。
“你若要離開,便盡快些罷。朕不願聽到有關前皇後的閑言碎語。”
將飄著縷縷清煙的香插在香爐上,他道。
慕容鄢月抿抿紅唇,福了福,轉身。走了兩三步,到了門檻邊,又倏地回首:“皇上,先帝和皇叔的事……皇上就此忘了罷。不管如何,三人之間,始終會到如此的地步,皇上不必擔負著大錯。”
“……朕並非負疚而來。”
“非麼?臣妾本以為三年來,皇上已經忘了此事,不過,如今……皇上不必自責過甚了。”
“若朕會自責,當初便不會篡位奪權。”
或許……或許是罷。連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自責感,盤亙在內心中始終散不去。南宮雍輕輕笑了,但他清楚,心中更多的是寂寞和不甘。縱使他們都去了,他仍然在嫉妒,仍然在憤怒;縱使他們都去了,之間也永遠沒有他插足的餘地……
究竟是悲傷多些,還是嫉妒多些?
辨不清。
一開始便相互交纏著,也無法辨清。
“那麼,吾願皇上日後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鄢月款款拜下,行了大禮。此刻的她,已非豐晟帝皇後,而是慕容流落在南宮的公主。
“請起罷。”
南宮雍看著她走上前,將木魚和念珠放在佛龕下的青石板上,而後又自袖中取出一支雕著白玉麒蓮的精致玉步搖,放在念珠鏈中間。淚水一滴滴落下,打濕了步搖。
即便在她目睹他們的遺體時,她也不曾哭過。
這……才是永別了罷。
南宮雍抬起眼,看著佛龕。
不多時,慕容鄢月便靜靜的站起來,離開了偏堂。
紅日升起之時,南宮雍召見了庵堂的主持師太,下口諭要將前皇後接入皇室別宮中居住,之後便離開了,再也不曾踏進這庵堂一步。
從此,豐晟帝南宮央皇後行蹤、生死成迷。始終無人能找到皇後的下落。於是乎,傳言四起。
大興帝南宮雍安然處於傳言中,一年之後,便立了皇後。
即便立了後,他的生活也並未因此而更快樂些。他仍然如以往那般,空虛、寂寞且繁忙。
登基十年後,南宮雍令史官修史書,敘豐晟帝一朝十年興衰。攝政王南宮罔,就此定汙名於南宮千年曆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