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場荒誕的鬧劇,轟轟烈烈開場,莫名其妙結束,有人麵麵相覷,有人如釋重負,有人憤憤不已,有人暗自歎息……看著此間各異的眾生相,我的心中突然泛起涼意。
想出兵都要看別人的臉色,老了,這個號稱為“天”的朝廷,這些高高在上的皇親貴族、王公大臣,比之四方諸國,已是老態龍鍾,行將就木。
怪不得東昌、西璜咄咄逼人,蠢蠢欲動,而南越的求好恐怕是別有用心,兩敗俱傷的結局應該是他想看到的吧?
四海升平,江山永固,是不是說得多了,聽得多了,就會信以為真,就像父皇、皇兄和這些國之棟梁們。
我有預感,天朝幾十年的太平日子就要從此刻結束。
封賞完畢,高高在上的父皇露出了疲態,慣於察言觀色的執事太監抖抖拂塵,準備宣布退朝。
“陛下。”
突然有一個人出班跪倒,是剛剛被封為征北元帥的莫懷遠大將軍。
我心一驚,暗道糟糕,三皇兄也蹙起眉頭。
莫懷遠出身將門,武藝超群,戰功卓著,曾被父皇許以“天朝第一將軍”封號,卻在三年前校場之上比武輸給了14歲的清,顏麵盡失,威風掃地。據說他懷恨在心,南越戰場曾對清諸多刁難。
此次朝會他一直一言不發,此時說話定然沒有好事。
果然,他直言清乃是他的下屬,未曾向他報告便擅離職守,若不處罰,恐日後軍令難申,軍法難明。
“這……”
一邊是即將出征的元帥,不能不為他樹立威信,而一邊是得之不易的南越國書,其中唯一的條件也不能不顧及。
父皇又為難了,瞪了莫懷遠一眼,似乎說他不識時務,猶疑的目光看向最鍾愛的兒子。
“陛下。”
三皇兄正欲開口,薦清卻突然跪倒:“莫將軍所言極是,臣自當領受軍法懲處。”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軍法懲處,可不是降級罰俸的事,弄不好會丟了小命。這葉薦清不是昏了頭吧?剛才還一力狡辯為自己開脫,如今居然自找罪受。
葉朝宗急忙跪倒,請求父皇允許其子出征北地,戴罪立功。
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尤其是清這樣乃難得的人才,父皇也不願過於苛責,微微點頭:“莫愛卿,你看……”
“臣知陛下仁愛,但是有功則賞,有過必罰,不縱不枉,方顯律法之嚴明。”
這莫懷遠居然還不依不饒,說出話來擲地有聲,讓人無從反駁。
我知一切不可避免了,現在隻能爭取一個適合的人行刑,讓他不會受太重的傷。
我向刑部侍郎楊衍之使個眼色,他心領神會,這人是巴結太子沒巴結上的人,太子喜愛那些看起來大義凜然,把忠字寫在臉上的人,楊衍之因人緣不太好,又一臉尖刻陰險之相不得太子賞識,所以他現在是我的親信,當然是暗地裏的。
誰叫我是個不得寵的王爺呢,隻能揀別人不要的,但是我發現被排擠的人當中,也不乏聰明人,甚至比那些得勢的官員更聰明,最少夾縫中生存的本領就更勝不隻一籌。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誓死忠心就算有,也是極少數,還需要時間去培養。
我比幾位皇兄少了十幾年的時間,帝王之路對我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局,時勢所迫,我不能把任人為賢放在第一,官職不在大小,位置和辦事能力才是更重要的。
自古帝位之爭,一旦落敗,其結果都是樹倒猢猻散,反之,我相信隨著自己越來越得勢,即使是用利益結成的聯盟也會異常牢固,甚至更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