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簫聲停了,片刻之後又響起,一曲《禦街行》,意淡而苦,悵惘而沉鬱,幾不忍聞。
我踉蹌了一下,知道簫沒換,吹奏的人卻換了。
禦街行,他終於表達出他的壓抑苦悶,卻不是對我。
齊劭先看到我,輕輕站起身,綠衫不改,玉顏依舊,明眸清冷如昔。不愧是三皇兄啊,任何時候都美得不染煙塵。
背對著我的身軀一僵,緩緩放下唇邊玉簫,轉頭相望,默然無語。▂思▂兔▂在▂線▂閱▂讀▂
說句話,清,我深深凝望著他,哪怕隻說一個字,隻要你叫一個“瑞”字。
風從林間穿過,吹動竹葉颯颯而響。
我笑了,聽到自己的聲音似乎從很遠傳來,卻震得後腦嗡嗡作響。
“皇兄一向可好,怎不說話,不會是一年沒見不認得朕了吧?”
說到朕字,我微微昂頭,加重口氣。先皇允他不必跪拜行禮,我可沒允。
他的嘴唇有些發白,還沒彎下脊背,另一個人便鎖緊了眉頭:“陛下!”
終於開口,卻是這樣硬邦邦的兩個字,真冷呢。
我笑著點頭:“是啊,你看葉將軍時刻都記著朕的身份,皇兄可別在外麵久了,就忘了自個兒還是我朝的寧王千歲呢?”
“陛下!”他抓住我的手臂,我輕呼一聲,他放開手,壓抑地道:“有什麼衝我,何必牽連無辜。”
無辜,哈,在他心裏人人都無辜,隻有我惡貫滿盈。
“是啊,”他的臉開始晃動,我退開一步,笑意盈然:“有什麼衝我,何必找人訴苦。”
“你在說什麼?我何時……”
“告訴我,你用他的簫之前,擦沒擦過那裏?”我湊近他耳邊輕笑:“沒有吧,我就知道。”
“你——”他再次抓住我的手臂:“夠了,別在這兒無理取鬧。”
夠了,是夠了,再下去豈不讓別人看笑話看得更快意。
我搖搖昏漲的頭,用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他:“你、你,繼續訴衷情吧,不會再有人打擾了。”
頭好沉,眼睛澀得睜不開,我用力按住兩邊太陽穴,腳步虛浮地跨出府門:“出來。”
兩個人飛也似的出現在麵前,師兄臨走留下的“影衛”今日總算用上了。
我的意誌力隻撐到宮門,其後就影影綽綽的,很多人衝過來,很多聲音在叫,不斷的穿梭擾攘,我心中煩惡得要死,翻過身嘔吐,卻隻吐出一口一口的苦水。
忽聽一個嚴厲的聲音凜然喝道:“都退下!”
象炎熱酷暑裏的一杯清涼泉水,一下子抽走了所有嘈雜,我覺得身子輕了很多,緩緩閉上眼,向後靠去,不意外的靠進熟悉的懷抱。
“怎麼不繼續喝酒訴情,跟著我幹嘛?”
他的手臂僵了一下,我好怕他會突然放開手。
“來,躺好舒服些。”終於,他輕道,呼出的氣暖暖的,吹進我的耳朵。
“不,”有什麼地方比他的懷抱更舒服呢,腦中卻閃過竹林中的翠袖春衫薄,我抓緊他,喃喃道:“我要鏡子。”
“好,”他說:“先躺下好嗎?”
可是,我等了好久,直到太醫走了,喝過藥,我又道:“鏡子。”他才把銅鏡放到我麵前。
“真糟糕,”我撫了撫鏡中灰敗而憔悴的麵容:“怪不得他越來越討厭你。”
“睡吧。”看我不動,他靜默了片刻,又道:“我沒討厭你。”
“是嗎?如果我的病是假的呢?”
他劍眉一挑,我笑了:“原本隻是有些內火,但是我故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再受點風寒,加上昨夜……嗬嗬,就變成這樣了。”
他霍地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住